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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朕让你跪下(重生)宋灵均孟辞临 > ☆、第77章
 
临别时孟辞临骑着马送出了几十里, 直到走到凉州城的界碑处才止了步子,远远地敲着她的马车行了几百米, 在视野里越缩越小。

灵均把窗帘子掀起一角回头看去,只见孟辞临穿着一身玄衣端然立在高头大马上,他是极清隽的人, 逆着光,表情也不甚清晰的样子, 只是一直在在界碑边上,直到小成视野中的一个小黑点, 也没有移动半分。

头顶是如洗的湛蓝,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瑟瑟的朔风拍打着车窗, 可马车是孟辞临花了心思的,半点也不觉寒冷。

马车里放着许多零嘴,灵均挑了几样吃了, 看见一旁置物的架子上放了一个盒子,顺手取下来打开,发现里头竟是昨日在街上看见的小玩意儿, 她原本都随手送了人, 不想孟辞临却又重新买了一份。

她一样一样取出了放在桌子上端详, 虽然是寻常民间的小玩意儿, 可哪个她都喜欢得紧,瞧着瞧着只觉得眼眶都微微发热。

孟辞临心思比旁人细巧得多,嘴上不说, 可不论什么都能看着眼里记在心上,早几年朝上一直都盛传这么句话:“孟大人有两双眼睛,一双长在身上,一双长在掖庭。”

她倚着靠背,目光静静地落在桌子上的东西上,沉沉地似乎想了很久。

回到掖庭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了,这几日她推脱着身子不爽,一直让尚书台周转着,倒也没有什么旁的纰漏。

换了天子衮服,灵均专门把刘钦留在了章华宫里,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位跟了她近三年的黄门令,刘钦掖着手站着,四十多岁的人面白无须,倒显得清净爽利,他的性子稳当,凡事亦是少言寡语,再加上他是孟辞临的人,许多事灵均并不防备他。

刘钦看着她穿女裙,脸上连半点波澜都没有,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倒有几分肖似孟辞临。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灵均转着指筒,静静地问。

“奴才家里没旁的亲人了,早几年霍乱时病故的,”刘钦说话的时候声音平得像一条线,连一点起伏都没有,他说完抬起眼,飞快地看了一眼少帝,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奴才这几日身子不爽,便没在御前侍候,不知道主公可好?”

这话说得讨巧,刘钦是故意为了告诉灵均,他会对灵均的身份守口如瓶,够聪慧也够敏锐,果真是孟辞临教导出来的人,灵均心里头满意得紧,略点了点头便问:“掖庭这几日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刘钦掖着手行礼,十分平和从容的模样:“旁的也没什么了,明日晚上依例是要赐宴的,礼部大都已经备好了,万事妥当,主公放心便是。”

刘钦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宫外守着的小黄门走进来说:“苏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吧。”灵均淡淡说着,刘钦掖着手行礼走了出去,苏长卿穿着玄色的麒麟袍,头戴燕弁冠,一步一步自偏殿外走了进来。

他站在灵均十几步远的地方,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行礼,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撩起衣袍,缓缓跪倒:“主公长乐无极。”

“起吧。”

苏长卿缓缓站起身,轻声说:“主公舟车劳顿着实辛苦。”

早知道苏长卿耳目众多,灵均也没打算瞒着他,笑了笑说:“有劳爱卿这几日在宫里周旋,着实辛苦。”

灵均却不知,她这般大大方方地承认,却像是一根看不见的针一般,往苏大人的心口上刺,不是痛彻心扉的痛,是微弱的,隐隐约约的感觉潜伏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便会刺一下。

苏长卿也笑笑,这一段时间来,他身上亦褪去了最初时锋芒毕露的锐气:“主公言重了。”

“爱卿有何要事?是国事,还是钦天监那边有什么消息?”灵均用手撑着条案,目光炯炯,一脸关心的问。

苏长卿怔了怔才垂下眼,轻声说:“今日臣不是为了国事来的,听闻圣驾回銮,臣左不过是来瞧瞧,如今见主公无恙,臣也心安了。”

话里话外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灵均眼神宁静,像是没听懂一般认真说:“你也要顾念着后宅,离你大婚有好几个月了,夫人腹中也该有动静了,先齐家再治国,苏大人对家中也该上心些。”

苏长卿牵牵嘴角,就当是作答。

“正则过了年便满两岁了,等到明年这时候,便该选个夫子给他开蒙了,宫里头的人我都想了一遭,思前想后,我最属意的还是苏爱卿,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苏长卿微微一怔,而后垂下眼:“臣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只怕是误了楚陵王开蒙,这般便是罪孽深重了。”

灵均只当他在说客气话,也不理睬他推诿:“你若不成,旁人便更是不成了。”

宋正则的身份微妙,这是阖宫上下都心照不宣的,现在还好说,长此以往下去,主公不可能没有防备之心,且他心里比别人更多了一重考量,少帝是个女子,三年五载还好说,可年头久了,纸包不住火的。

只是圣命由不得他推三阻四,他颔首应下了。少帝看着他,不无感慨地说:“一晃你入朝都两年了,当年你的卷子孤还亲自瞧过,只觉得在眼前似的。”

二人都对先前的摩擦避而不谈,又寒暄了一会儿,苏长卿起身告辞,灵均送他到门口,还分外恳切地说:“孤的皇弟就拜托给苏大人了。”

这话有点不明不白,苏长卿从章华宫里出来,行了百余米,左思右想都觉得这话里话外,别有用心,穿过贞顺门,一直走过了庆仪门,他已经没想个透彻。

灵均看了看天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刘钦说:“孤去定坤宫瞧瞧。”

定坤宫是宋正则的寝宫,在西六宫里,离章华宫不远,原本都是储君龙潜的地方,宋正则住进来的时候,太后王氏新丧,宋正则还是个刚几个月的孩子。

宫里头有乳母和女侍,只是宫里没有能掌权的主子,且主公对此处向来不过问,一来二去在宋正则身上难免有轻慢。

灵均走进定坤宫的时候,只觉得里头一片阴冷,哪怕宫里盘着地龙,依然冷得叫人打颤。她微微皱了皱眉,径自往西偏殿走,只听屋里头有人在交谈着,半点也不避讳。

“这些个银炭只怕价值不菲,明日差人送出宫去也好换些银子贴补。”

“咱们用的黑炭也极好,虽说有些烟气,也不打紧的,主要是在银子上省下了不少。”

三言两语间,灵均只觉得火气往头顶上窜,她虽说对宋正则总有些复杂滋味在其中,可却不成想,竟有这般胆大包天的奴才,跟在她身后的刘钦,也把眉毛拧了起来。

不待灵均出言,他已经走上前,抬手把门帘子掀开,只听得里头乒乒乓乓一阵骚动,便听得一个妇人哀哀道:“公公……”

灵均打了帘进去,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极冰冷地说:“送去暴室发落了。”这话说出来,几个人哭作一团。

灵均充耳不闻,抬步走到了宋正则的雕花床前。

他如今一岁多了,长得舒展了一些,隐约能瞧出肖似其母的美人胚子,灵均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宋正则亦抬眼瞅着她,一岁多的孩子眼中带着懵然神色,只是看着却不甚灵光。

她弯下腰,把宋正则抱在怀里,只觉得轻飘飘的,像抱了块棉花,她虽然从来不曾亲自过问定坤宫的事,可不能说半点不上心,到底心里还留着几分情谊的。

她用手指轻轻捏了捏宋正则的鼻子,转过头问:“郑昭仪现在住在哪个宫里?”

从章华宫里出来,郑邦媛站在丹陛上,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出神,陪她来的侍女莺声忙把手炉递过来:“娘娘莫要站在风口上,仔细受寒。”

郑邦媛笑笑,眉眼含笑,十足十的温柔:“一会子同我去定坤宫。”

“去定坤宫作甚?在西六宫,而且现下是楚陵王的住处。”莺声帮郑邦媛把风氅的系带系得更紧些,疑惑着问。

“日后,楚陵王便由我照拂了,”郑邦媛拉着裙摆小心地从丹陛往下走,“宫里冷清,这般也是主公开恩了。”昨日定坤宫里的变故她全不知情,只当是少帝怜悯其孤单寂寞,特地给她安排些事做的。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就像一缕幽魂一般飘荡在掖庭的街巷里,少帝从不去见她,只在逢年过节时派人来送些赏赐,此外宫里也没有更多的人了,总她自己一人,也是很孤单的。

在跪安时,只听得少帝似悲似叹地说了一句话,袅袅地落在章华宫里升腾着的婆罗香中。

“这次是孤亏欠了你的。”

若说起来,主公哪里对她有亏欠呢,如今她的母家已得昭雪,这已经比她设想的结局好上十遍,她这般想着,不想同一个人迎面撞在一起。

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撞在她身上,对面男子的小厮已经脱口:“你是哪个宫的,这么不懂规矩,撞了谭将军也不赔礼?”

她一直在出神,没注意到有人迎面走过来,本就是她的疏忽了,郑邦媛也不忸怩,盈盈一礼:“给谭将军赔罪。”她身边的莺声看不下去了,恼怒道:“这可是郑娘娘。”

谭京身边的小厮,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闯了祸,谭京走上前道:“还请娘娘赎罪,末将御下不利,让娘娘见笑了。方才的事,全是末将之责,一时出神,没瞧见娘娘。”

郑邦媛盈盈笑着摆了摆手:“哪能呢,我也有错。”她停了停,正瞧见谭京小臂上缠着纱布,忍不住多问了句:“将军如何伤到了?”

谭京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忍不住咧着嘴笑了笑:“习武之人这些都难免,小伤,不打紧的。”

郑邦媛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眼中,盈盈地想带着水光:“这可不行,要注意别沾水,现在是冬日还好些,若是在夏天,只怕是要发炎了。”她絮絮地嘱咐着,谭京的目光便轻轻落在她身上。

郑邦媛的音调柔柔的,像春天里上下纷飞的柳絮,谭京默默听了许久,只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攫住了他的心脏。

郑邦媛最后,抬起脸,轻声说:“一会儿大人还是找个大夫上些药才好。”

谭京嗯了声,郑邦媛才点点头:“将军进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郑邦媛迈着莲步,拎起裙摆自九重丹陛之上缓步走了下去,谭京下意识回头看着她的背影,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把脸转了回来,手在袖中缓缓缩紧,指尖极用力,像是要把手掌扎出一道血痕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学校断电了,我刚写完更新,电脑就没电了,所以晚上没发出来,跟大家说抱歉了。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大家最近都不给我留言了,有点伤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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