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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朕让你跪下(重生)宋灵均孟辞临 > ☆、一家独大
 
明明是莺飞草长的时节, 哪里都是暖融融的,可一瞬间, 太后脸上的血色都褪了干净,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皇上在同哀家说笑吗?”

灵均把冰裂纹的碗放在桌案上,眼睛半垂着不看她:“还需要我把卢从叫来吗?就算母后不要这个体面, 孤还是要的。说出去没来的叫人笑话。”

少帝私下里一向是好性情,不摆主子的谱也不苛责奴才, 只是好脾性不等同于软弱可欺,她这一回真的是恼恨得紧。

柳姑姑已软倒在地,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太后脸色很难看, 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儿子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从没有苛待母后,母后疼我爱我, 儿子又何尝不是把母后当做了自己的生身母亲。母后嫁入天家,便是我宋家妇,如今竟为了母家, 意图毒害我么?”

灵均抬起眼, 眼中全然是极悲怆的神色, “母后连母子情分都不顾念了吗?”

“灵均”太后突然唤了她的名字, 眼泪扑簌簌的滚落,“我哪里愿意出此下策,不过是不过是……”一时语塞。

“母后也是在掖庭里头待了许多年了, 知道这毒害主公的罪名该以谋逆罪论处,”少帝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在这个档口,可是会牵连母家的。”

太后闻言,慌乱更甚:“是我自己糊涂了,哪能和王家挂上联系呢?”

“春日里,想来揽翠阁的桃花该开了吧,母亲那日去,难道没看到吗?”灵均凝眸,倏尔一笑。

太后心中岂止是震惊,一时间竟有了一种无处行遁的感觉,掖庭里头处处有少帝的眼线,她竟一无所知。

“是母后昏了头了,”太后勉力撑着身子,“看在我同你母妃的情分上,原谅母后可好?”

这话不说还好,随着暖软的风,这句话送入了灵均的耳朵里,她把拳头握紧了,突然冷笑:“太后既然提起了,那我也想知道,太后同我母妃又有什么情分?”她带上了敬辞,眼中也是极冰冷的神情,“我母妃爱花,所以太后就送了她山茄花,是也不是?”

看着王太后惨白的脸色,灵均心里却没有觉得多出半分快意:“这件事我本就想永远都不说出来的,母妃生育之苦,太后养育之恩,我是个窝囊皇帝,恨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囫囵的过去才好,可我也想问问太后,午夜梦回,可会觉得良心难安吗?”

太后的嘴唇翕动着,脸色白得几乎如同白纸,她浑身都再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懦弱胆怯了,一日拖着一日不肯把太后投毒的事拿到台面上来,多年来的养育,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可多少回夜半惊醒,她竟恍惚方才梦见了兰贵妃,那个温顺柔旎的美丽女子,几十年过去了,母妃在她心里的痕迹已模糊了,兰贵妃给她留了一个小字,这个“凰儿”里头也囊括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热忱。

灵均盯着她,倏尔偏过头去,她不露痕迹地把指甲刺入掌心,冷冷说:“太后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傻子?”

她不再看太后的脸色,转过身绕过像泥一眼瘫软的柳姑姑,待要走出门的时候却又踅身道:“太后好生颐养天年吧,一会子孤就会派人把正则接到孤身边教养,让他学一学料理江山社稷的本事。”

说罢,独自打帘出了千熹台,刘钦本就在外头候着,见她出来忙上前,可却见少帝的脸色极是不好,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主公现下去哪?”

灵均蓦地顿住了脚步,她有些茫然地抬起脸,阳光投在她的脸上,整个人镀着一层金光,显得轻飘飘的。

“叫孟辞临入宫。”她的声音像是散在风里的,轻轻的悬在半空似的,没法落到实处,刘钦迟疑了一下说:“孟大人这会子该是在官署呢,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

“你同他说,孤想让他来一趟,”少帝背过身,淡淡说,“他若是在忙着便罢了,总不能总麻烦他。”

过了四月,各府州的税款便要送至京畿了,除了核实各个款项外,还要一并处理各州郡人员的升迁调任,孟辞临已在官署里头忙了好几日了。

官署里头旁的官员当值是按照日子排的,恰好今日便排到了苏长卿,他来的时候孟辞临已看了好一会卷宗了,手边的茶盏续了两回水,他坐在孟辞临对面,把自己面前的卷宗翻开来。

官署里面的卷宗和别的地方不大一样,这里的诸多事宜琐碎而庸常,不过是那个地方的税款有存疑,或是哪座宅子其实是朝中某位臣工的私人府邸,林林总总不胜其烦。

苏长卿翻了两页,便觉得其中的小字密密麻麻看得头晕,抬眼看向对面,孟辞临一手握笔,一手翻页,眉心微皱,竟看得极是认真。他来了性子,突然开口:“早听闻孟大人最细致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恳请孟大人解惑。”

孟辞临抬起头,眼中沉静浩瀚:“嗯。”

“国事冗杂,且种类极多,从财税到军政,孟大人许多事皆亲力亲为不假人手,可这款项如此之多,大人如何能一一安排妥当呢?”

孟辞临又把目光落在了卷宗上:“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有半点疏漏马虎,苏大人年轻,心思易浮躁,要知道这许多的事情不可急于求成,否则上行下效,官署的风气便不大好了。”

苏长卿没料到孟辞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说孟辞临已官拜丞相,他一直觉得是因着同主公一同长大的情分,平日在朝堂上,孟辞临向来不喜多言,待人总好像端着架子似的。

自王家没落以来,孟辞临的声势日益浩大,从出门的马车到府里的陈设,大把的银子撒出去连响儿都没听见,早知道孟大人家底厚,可这钱也不该是这般花法,瞧这意思,孟大人的官越做越高,也日益骄奢起来。

苏长卿原本的日子也是衣食无忧的,可他从心里不喜欢孟辞临,日日冷着脸,把官署里头搞得鬼气森森的,对着少帝时又换了一番面孔。他猜不准孟辞临知不知道少帝的女人身份,只是不管这不知道,他日日媚上邀宠都是其心可诛的。

“孟大人说我年轻浮躁,这个我承认,敢问孟大人今年年龄几何呀?”苏长卿脸上笑得灿烂,只是话却不咸不淡的,“我记得大人比我大两岁,今年不过二十二,如何说话老气横秋了呢,想来是日日在官场里周转着,人也老练了吧。”

在某种程度上说,苏长卿同少帝有些相似,脸上笑盈盈的,嘴巴却半点亏都不吃,少帝说话时喜欢微微偏着头,整个人极是天真烂漫的样子,整个人极是活泼自然的,可孟辞临看苏长卿,怎么看怎么讨厌,日日往主公眼前凑,没来的叫人生厌,如今还在他眼前晃,孟辞临垂着眼,看也不看他一眼:“我在朝上的日子久了,自然比苏大人初出茅庐好上几分。”

“早听闻孟大人追随主公的时日久,我瞧着主公对孟大人也非同一般呢。”这话落尽孟辞临耳朵里却让他警惕起来,他淡淡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皆是情理中事。”

苏长卿听出孟辞临的回避,把玩着手中的狼毫,语气似是认真似是揶揄:“也难怪,孟大人姿容其世无双,人皆有爱美之心……”

平生赞他姿容无双的人何止三五人,孟辞临早就听惯了,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听苏长卿的话怎么听怎么不是味,语气也冷了:“苏大人可不是第一日入宫,怎么这话头都引到主公身上去了,主公岂是你可妄议的?”

这话音刚落,却见刘钦走进来,瞧着孟辞临在,忙上前:“给大人问安了,主公让奴才瞧瞧孟大人忙不忙,若是不忙便去章华宫一趟。”

“哪有不忙的,”苏长卿又翻开了另一本卷宗,“这个档口,哪个地方都是连轴的转。”

孟辞临微微蹙着眉头道:“我手上的卷宗不是一时一刻能看完的,主公可有说是所为何事?”

“主公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刘钦呵着腰行了礼,“既然大人忙着,奴才便给主公回个话。”说罢抬步走了出去。

孟辞临把面前的卷宗又翻过一页,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开春一直是各部最忙的时候,这是主公做太子时就知晓的惯例,若在这个时候找他,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这却值得推敲了。

他左思右想,手中的笔迟迟落不下了,索性撂下笔起身,轻声对着一旁的编纂交代几句,踅身出了官府的大门。苏长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眼中幽深一片。

他回过身又把目光落在卷宗上,可是连着看了几行,留在脑子里的却又极少,主公一向通晓大义,不该在这时候叫孟辞临过去,朝臣哪有过问主公私事的权力,主公的行踪也不会和他透露,可不知怎的,他心里便不大适意,好像被人抢了什么东西似的。

午后的日头不烈,又到了飘柳絮的季节,孟辞临的步子极快,三步并作两步便赶上了刘钦:“主公之前去了何处?”

四下里无人,刘钦呵着腰笑道:“主子爷哪里都没去,倒是西边的那位主子娘娘出了件事。”这话孟辞临听入耳里,心里也有了底。

到了章华宫外,孟辞临抬步走上九重汉白玉石阶,两侧的武士虎目圆睁,目光炯炯的。孟辞临向来不喜欢走这条路,被一群人看着总觉得不大自在,可今日少帝那边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他顾不得旁的,只顾快步而上,衣袂翻卷,褒衣博带,远远看去,只觉他举止翩然,竟让人移不开眼去。

东偏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孟辞临打帘看去,里头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西暖阁是少帝处理政务只余休憩的地方,他这回也不迟疑了,不待一旁的侍者打帘,自己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室内一盏灯都没点,只有一点阳光透过菱花菱格床投在长绒地毯上,殿内的陈设静穆沉古,是武帝在时做的布置,或是豆瓣楠,或是紫光檀,把整个屋子衬得极是黯淡。

他环顾了一圈,才发现少帝独自坐在紫光檀太师椅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摩挲着什么物件,他缓步走过去,官靴踩在长绒地毯上,没有半丝声音,待走进了才看见,少帝手中竟是一个巴掌大的老虎布偶。

借着依稀的光,能看出朱红颜色已褪去不少,显然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了,只是针脚细密平整,以金丝银线绣成,制作极其精美。

少帝很消瘦,如今日益长开了,整个人看着像一根柳枝。他走到她面前,一双雾沉沉的眼睛望着她,少帝没有抬头,眼睛依然在看着这个布偶。

“主公用过膳没有?”孟辞临的声音低沉,带着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出的几分轻柔。

灵均抬起眼睛,这双眼睛清澈温润,黑白分明,看上去竟有几分幼弱:“没有胃口,不想吃。”许是好半天不说话了,一上来有些喑哑,她轻轻咳了一下,又垂下眼。

她和一般的女郎不同,长这么大向来没有由着性子的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由着自己的一定之规,像是今日这般任性的样子确是头一遭。

孟辞临闻言眉心不露痕迹地微微一皱,他又走了一步,站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光润的半边脸庞,他低下身子,好看清她的表情:“主公怎么了?”

他们二人的眼神撞在一处,灵均率先把目光收了回来,她低声说:“这个皇帝,我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们先前一直针锋相对,他知道,少帝心里头格外喜欢大权在握、至高无上的感觉的,皇帝做久了,向来是越来越唯我独尊的,不成想她今日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帝自称孤、自称寡人,能坐到这把龙椅上的,哪个不是孤家寡人,可这个位置岂是好坐的。”她默默说着,语气很平静,只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却慢慢收紧了,把那个布老虎紧紧握住。

话音都还没落,却见刘钦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进来,直挺挺地跪下,看起来格外慌乱:“主子爷,千熹台的主子娘娘服毒自尽了。”

少帝猛地站起来,身子微微一晃,孟辞临正站在她旁边,下意识把她扶住,少帝一双眼怔怔地看着刘钦,声音格外艰涩:“以太后之仪厚葬,让礼部去办吧。”

待刘钦退了出去,灵均极缓慢抬起头看着孟辞临,她弯起嘴唇一笑:“你瞧,我到底还是孤家寡人了。”说到最后一句,便哽住了,她咬住嘴唇不发出声响,只是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不一会就打湿了孟辞临的衣袍。

她垂目饮泣的模样和寻常女郎不同,半垂着眼睛,抿着唇,没有我见犹怜的娇态,只是模样极其倔强。她向来是打掉牙和血吞的主儿,平日里受了委屈,还会抿着嘴唇笑,绝不叫人瞧出端倪。

少帝不愿同他讲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就不问,别看灵均平日里嬉笑痴嗔皆自如,如今到现在反而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

孟辞临回过身,原本扶着她肩膀的手缓缓下移,把她搂在了怀里。

章华宫里的婆罗香袅袅地燃着,灵均搂着他的腰,泪水一点一点打湿了他身前的衣襟,孟辞临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莫哭了。”

灵均抬起头,把手臂环在孟辞临的衣领后面,眼中泪光盈盈:“我以后只有辞临了,我不需要旁的,只要你一日不离我而去,我便不是孤身一人了。”她说话带着鼻音,声音软软的分外可爱,孟辞临垂着眼睛听着,只觉得像一双极温热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心脏。

少帝曾囫囵着说了许多的“我欢喜你”,那些话有不少的调笑成分在里头,可今日她清澈空灵的眼睛看着他,吐出的字句竟让他没来的一阵心颤。

“我不会离开你的,”孟辞临微微叹着把怀抱收紧,“下穷黄泉上碧落,你去哪我去哪可好?还怕到时候是你烦了我,嫌我比你年长,嫌我行迹迟缓。”

灵均闷声嗯了一句,把头埋在他胸前胡乱的点头,孟辞临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她的背,从没见过这般阵仗的孟大人,现下却极是狼狈,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把脸埋在孟辞临怀里,孟辞临的衣服有专人为他熏过龙脑香,其香清雅而沉稳,她闻着熟悉的味道,莫名觉得安心,她把环着他腰的手慢慢收紧,好像要把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给王纂留个生路,发配炽墨江吧,”少帝的声音闷闷地穿出来,“我成全了母后的遗愿,可好”

孟辞临的手依然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只是眉心却浅浅蹙起,他没有立刻说不行,反而反问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高门大户,家底子极是后,若有朝一日他们找到合适的机会,王纂东山再起,主公该如何呢?到那时便是非死即伤,你死我活了。”

灵均垂眸听着,残阳透过直棂窗投射进来,在少帝脸上投下恍惚斑斓的阴影,她轻声说:“炽墨江苦寒遥远,离京都千万里之遥,且看管森严,从未听说过有犯人逃跑,我命人严加看管,可好?”

她抬起头看着孟辞临,微红着眼睛,她的眼睛长得像个孩子,黑眼仁很大,氤氲着水光:“权当是成全母后了。”

看少帝的模样便知她心意已定,孟辞临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深邃和浩瀚,他背着阳光端然而立,面庞都笼罩在一派迷离的恍惚里。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少帝没有看见他眼中冰冷的锋芒。

太后王氏暴病而亡,帝大哀,封其为圣母皇太后,与武帝同葬昭陵。

原大将军王纂,其意在谋逆,本罪不容诛,帝感其劳苦功高,于社稷有功,发配炽墨江,永生不得回京。

掖庭的春日是极美的,花木扶疏,树影摇曳 ,灵均走在长长的直道上,暖软的风吹在脸上,吹起她宽大的天子衮袍,整个人翩然欲飞似的。

在苏长卿眼中,少帝微微眯着眼睛,整个人盛装华服,像镀着金光一般,炫目得让人错不开眼去。

他走上前对着少帝行礼,脸上含着一抹浅笑,他穿着一身玄色官服,整个人倒显得极明朗的模样:“去岁在长江一代设立的河道总督衙门今年已有初步成效,入春至今虽偶有水涨,但好在有惊无险,想来今年南方的年成该是不错的。”

少帝听着,亦是一笑:“确实是极好的消息,孤记得苏爱卿这几日一直在为总督衙门的事情奔走,很是辛苦,孤心甚慰。”

这几日由着太后新丧,少帝在朝堂上一直寡言,语气也是淡淡的,而现下她展颜一笑,眉目舒展,微风吹起她脸侧的朱紘,整个人皓齿明眸,竟让人错不开眼去。

苏长卿心中没来由的一颤,脸上却不露分毫:“臣曾对主公言,愿为主公近臣,为主公分忧本就是分内事。”

二人沿着直道慢慢走着,少帝嗯了声:“你同孟大人,皆是孤的肱股,昔者有管仲乐毅,今有孟卿苏卿,此乃我朝之幸事。”

苏长卿听闻此言,眸中闪过点点微芒,倏尔又不见,他浅浅笑着,整个人像是和风晓月一般儒雅:“臣有一事还请主公解惑。”

少帝凝眸:“何事?”

“王纂已倒,其麾下党羽皆若飞鸟乱投林,只怕难成气候了,放眼朝堂,孟大人如今却是一家独大了,恕臣直言,若孟党顺势而起,他日只怕成了下一个王家。”

少帝轻轻垂下眼:“你有何良策呢?”

苏长卿顿了顿,说:“孟辞临此人,好大喜功,日益骄奢,臣可令按察司专门调查,定然不会查无所获,若扳倒孟辞临,朝堂便会一派清明,主公以为如何?”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少帝抬起眼,明明含着笑,可眼神确实淡淡的。

“这几日有几位臣工皆见孟大人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他们皆忧心孟辞临不守臣子礼数,故而臣才出此下策。”

听闻此言,少帝却觉得心中一派冰冷,王家一直是她的心头大患,从她重生之日起便如鲠在喉,如今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在扳倒王纂后,对此事有功的臣子,她皆授予厚禄高官,这群人像是尝到了甜头,竟把注意打到了孟辞临身上。

孟辞临虽不提,可他近日来的所作所为都落在她眼里,有着前一世的记忆,她自然知道孟辞临如今做何打算,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已知晓他的心意,断没有让他只身涉险的道理。

灵均藏在袖中的微微收紧,她淡淡说:“孟卿想扳倒王家上有功,断没有过河拆桥的理,再者说他同孤一同长大,孤知晓他的为人。”

孟辞临是少帝扶植起来的,尤其是少帝登基后,对孟辞临更是亲之信之,反观孟辞临,仗着主公的信任,越发放肆了。

苏长卿面带忧虑之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更何况是人,主公仁心,更要提防有些人表里不一……”

少帝有些恼了,目光冷冷地扫过去:“苏卿今日怎么了?旁的事孤有自己的考量,就不劳苏卿费心了。”

“是臣莽撞了。”一时间苏长卿心里百转千回,主公对孟辞临的包庇已昭然若揭,他们二人在朝堂上皆无异样,看不出端倪,只是再联想到前几日少帝派人叫孟辞临过去,该是在心里极信任他的。

他心里存了疑影,可脸上却不表露,随口便把话题转向了别处:“王纂的囚车今日便要从彰仪门出城了,谭将军已派御林军随行,断不会有旁的差池。”

少帝嗯了声:“谭京在军中历练了许多时日也进益了不少,同你们一起恩科出身的裴舟在翰林院随着国师编纂拟诏,也得了不少嘉奖。”

少帝登基来的头一批天子门生如今皆在朝中掌握要职,不知怎的,少帝好似对他们擅长的事物极是明晰,为他们选择的职务十分妥帖,他抬起眼看着眉目舒展的少帝,只觉她宁静的眼中幽深一片。

今日适逢孟辞临休沐,少帝独自在章华宫里批阅折子,不一会的功夫,弹劾孟辞临僭越骄奢的折子就有三四本,少帝把其中一本“啪”地掷在地上。

“备车。”

孟辞临自被封为豫昭侯之后,少帝又赐给他新的府邸,只是那座宅子离宫里的距离更远些,不方便孟辞临入宫,便一直闲置着,他还住在原本的丞相府。

只是这几日丞相府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朱红的大门,配了古青绿蝴蝶兽面的门环,石阶九级,以文石剥成,看上去颇为气派。

一辆马车停在相府门口,府中的长史忙出来相迎:“主子爷长乐无极。”

少帝由刘钦扶着,踏着垫脚从马车里走出来,目光沉沉如水:“孟辞临呢?”

长史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孟大人不在府中。”

“哦?那他去哪了?”

“这……奴才不知。”长史被少帝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说话便有些吞吞吐吐。

少帝倏尔一笑,抬步就走进了丞相府的大门:“孤就在这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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