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坟前，顾行洲倒是很熟练，将花放在一侧，然后分别将里面不同种类的纸钱拿出来，又清理了一下坟前的空地。
天黑的很快，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在这墓地中，显得格外的阴森。
宋艺缩了缩脖子，感觉进了墓园那道门，温度就一下降了很多。
分别点上三炷香，一把给宋艺，一把顾行洲自己拿着。
他退后，站在宋艺身边，拿着香，举到额头，很慎重，很认真的拜了拜。
宋艺原本以为他可能会说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将三炷香插上，就开始准备烧纸钱。
他又蹲了回去，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她，“你愣住干什么？”
“哦。”宋艺立刻也跟着拜了拜，将三炷香插上，然后蹲到他的身边，帮他一起弄。
微弱的火光亮起，照应在两人的脸上，山上风有点大，火光摇曳。
宋艺便用身子去挡着风，她一会往火堆里放纸钱，一会抬头看看石碑上夫妻两人的照片。
果然，她不是他们两个亲生的孩子，他们长得多好看呐，可她的眉眼鼻子，与他们都不像。更好笑的是，父母都是单眼皮，她却是双眼皮。
又怎么会是亲生的。
她在想，她是不是个扫把星，生出来八字就不好，所以亲生父母才不要她。结果还连累到了宋实意夫妇，害得他们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
“他们的死与你无关，用不着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宋艺愣然，视线收回，落在顾行洲的脸上，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吧，为什么她在想什么，他都能够猜到？
她不说话。
顾行洲继续道：“人为的意外，你何必过分自责，除非是你蓄意谋害了他们。”
宋艺瞠目，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顾行洲没做声。
宋艺越发激动，猛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衣领，“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倒是不恼，是整了整衣服，抬眼看她，“他们是被人害死的，跟你无关。”
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谁！是谁！”
“已经偿命了。”顾行洲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调子，冷冷淡淡，没有起伏，更不带情绪。
“这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应该能够领会。”
宋艺沉默着，好一会，又蹲了回去，捏着纸钱的手很紧，几乎将正沓纸钱捏的皱了起来。
顾行洲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给我。”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早晚没有区别，坏人得到下场，这才是重要的。”
“不！”宋艺沉声道：“不该是这样的。”
“那你想如何？”
“总是要绳之于法，才能解气，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自己做错的事儿付上责任，而不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掉！说不定，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认为自己做的有多错！”
顾行洲发出一阵讥笑，“什么时候你能改改你的天真。”
“总之，他们死的太便宜，不该是这样。”
“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就是到底也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就算下了阴曹地府，他仍然是坏鬼，明白么？你难道还试图他们会跪下来向你认错？还是说痛哭流涕，在你面前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顾行洲冷笑，“就算那样又如何？人都已经死了，他们忏悔了，人就能活过来？你所受到的伤害就能够抵消？你就可以不恨？”
宋艺不语，视线盯着火光，眼前开始冒黑点子。
纸钱烧完，顾行洲拉着她起来，又拜了拜。
“走吧，天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宋艺没动，“潘富民和傅文敏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是不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潘富民的情人，傅文敏的情人，是不是都是你的人？”
顾行洲双手擦在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一根火柴棍，叼在嘴上，没有回答。
其实也不用回答，宋艺都已经认定了，又何须要他来回答。
“你这样做……”
“回去了。”宋艺没有说完，他便出声打断，然后抬步，往回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稍微走开几步，整个人便全数没入黑暗里。宋艺心头一紧，便加快了步子，立刻跟了上去。
……
除夕夜，宋艺睡了个懒觉，起来后，就去厨房跟姜应雪一块忙活中午要吃的菜，两人分工合作，姜应雪弄菜，她就包饺子。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事，时间就过的很快。
转眼，宋艺就包了一桌子的饺子。
洗干净手，就去伺候顾行洲起床。
中午十二点，两个人就坐在餐桌前，满满一桌子菜，每一样，宋艺都给顾行洲夹了一点。
又将一盘饺子递到他的面前，说：“你夹一个。”
她的表情告诉他，这饺子内有乾坤。
他夹了一个，沾了醋，咬了一口，没有全部要完，就顿住了，眼皮一抬，看向宋艺。
她脸上全是笑意，也没催促。
他将整个饺子塞进嘴里，缓慢咀嚼，然后从嘴里吐出了一块钱的硬币。
宋艺瞧了一眼，啧了一声，说：“你运气真好，我就放了一个一块钱的，其他都是五角一毛，竟然被你给吃到了。”
“你刚才的眼神，不久期待着我能吃到？”
宋艺斜他一眼，转而，却说出一串祝福的话，“祝你新的一年，诸事顺利，福气到家，梦想成真，财源广进……”
顾行洲被她的样子给逗笑，“可以了，看你那艰难的样子，跟要你命一样。”
“我刚才都背好了，谁让你吃那么快，一下子我有点紧张。”
宋艺没再说下去，只总结一句，“总归是祝你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谢谢。”顾行洲将那一块硬币放进了口袋，转念，突然想到什么，“你这硬币，洗干净没有？消过毒么？”
宋艺顿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拿了个包子，塞进了他的嘴里，“吃这个，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艺是第一次这样和乐的吃一顿年夜饭，即便对象是顾行洲，但她也很开心。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顾行洲拿了个红包出来，递给了她。
红包看起来很厚，她咧着嘴，笑的极开心。
每到过年，最开心的，应当就是这个时候。
她隐约还记得拿红包时候的喜悦，就算到了今时今日，拿到这样厚度的红包，她还是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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