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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朕让你跪下(重生)宋灵均孟辞临 > ☆、第69章
 
自从下了旨意, 约莫又过了五六日,她一直没有再传孟辞临入宫, 二人在朝上也是淡淡的。少帝这几日喜欢往太学里去,恩科时的状元郎裴舟裴大人,在翰林院里着了大半年的书, 而后在太学里教世家的子弟读书。 。

裴舟整个人身上都带着清隽气,四书五经在他这里都鞭辟入里, 融会贯通。少帝心思不静,在太学里听他讲学几日, 方沉下了心思。

晏甘也常常在太学修书,少帝有时便坐在一旁看。一国之君, 还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矮凳上, 脊背挺直,格外乖顺的模样。

“老师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少帝一脸诚恳地看着晏甘, “我想要提拔新贵,想从丞相手里分一部分权力出去,此事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

晏甘在修国史, 闻言顿了顿手, 抬眼看着她说:“主公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于私, 你们二人一同长大, 该是情同手足的,可于公,君君臣臣本就礼不可废。主公莫要说臣偏袒, 辞临权力通天,可向来不擅权,他定然有自己的道理。”晏甘停了一下,又说,“主公忘了这几日是什么日子了,辞临心情不好也是难免的,主公该体恤则个。”

今日是十月初八,是孟岂的祭日。

少帝微微一怔,旋即起身,对着晏甘道:“我知道了。”说罢径自走出了门,她步子迈得很快,衣袂翻飞着。

晏甘抬起眼看着她的背影,复又垂下头,过了半晌啧啧一句:“孟家小娃娃倒也不是一厢情愿。”

少帝出了太学,刘钦一直守在外头,太学外头种了两棵梧桐,有些年头了,明黄的叶子落了一地,皂靴踏在上面寂静无声。

“孟大人在府里吗?”

刘钦擎着手臂供少帝攀扶,沉声说:“午时出城了。”

她抬起眼看了天光,轻声说:“给孤备车。”

孟氏的坟茔建在城郊的城璧山下,与帝陵相距不过五十里,这本是武帝在时赏赐的殊荣。

到底是煊煊赫赫的权贵一族,虽不豪奢,墓群亦格外肃穆气派。少帝下了车,绕过一座不高的矮山,远远地就看见孟辞临站在一处坟茔前。

秋风萧瑟,他一身白衣显得格外寂寥。袖袍宽大,风吹得鼓起,整个人像是要被风吹走了一般。山里多雨,刘钦想为她打伞,她把伞接过了,径自踏着枯枝败叶向下行去,刘钦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一直走到孟辞临身边,细密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孟辞临的发顶笼着一层飘缥缈渺的水汽。他紧抿着唇,目光落在孟岂的墓碑上,整个人倒是极安静的模样。

少帝转正了身子,和他并肩站在一处,刘钦今日带了酒,少帝倒了一杯,端在手里,轻声说:“我今日来看一看大人。”说罢把酒浇在了面前的地上。

“大人有恩于我,治国理政,劳苦功高。”她对着墓碑一揖,眼睛沉沉的。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刘钦说:“你们都退下吧。”

山风泛着冷意,孟辞临转过身看着她 ,轻声问:“主公怎么来了?”

少帝把伞举高至他头顶:“本就该来祭拜一下的,不光是因着你的缘故。孟大人为人刚正,不偏不倚,又是两朝老臣,算我的长辈。”

孟辞临一笑,看着墓碑说:“父亲向来嫌我行事乖张,许多年了,我本以为父亲刻板,可直到自己肩上担了一族荣辱之后才知道,许多事哪里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少年时总觉得父亲太过守旧,不管做何事都再三考虑,如今终于懂父亲的不易,可付出的代价亦是极重的。

又静了许久,只听得雨珠子落在伞面上的声响,孟辞临侧过脸说:“主公同我去见见我母亲可好?”

少帝嗯了声,孟辞临便接过她手中的伞,二人离得很近,垂下的袖子落在一处,袖袍宽大,二人的手碰在一处,孟辞临似是低声一叹,旋即握住了灵均的手。

有袖袍遮掩着,在外头也看不清晰。又走了二十余步,便是一处稍小些的坟茔,侧面靠近地面的地方生了青苔,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份。

孟辞临站定了步子,低声说:“母亲,我来看你了。”停了停,他微微用力,握住了灵均的手,眼中一片浩瀚,“今日带了一个人来,母亲也识得的。”

灵均看着墓碑上已经有些斑驳的字迹,轻声说:“今日我不是天子,只是一个晚辈,我没有见过夫人,只在幼时见过夫人的画像,一直觉得亲厚,今日要同夫人说件事。”她垂下眼,极温顺的模样,“母亲生我时说我命格不好,故而自小被当作男儿教养,掖庭寂寞,多亏了辞临不弃,护我周全,今日也该谢谢夫人。”

孟辞临静静地听着,待她说完,又道:“我性情不大好,向来不得旁人欢喜,如今幸有灵均,我们二人扶持相依,也请母亲放心。”

他的嗓音低沉着,眸光宁静平淡,牵着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松开。

这是他头一遭叫她的名字,灵均在他唇齿间滚过,无端多了几分柔旎缱绻,她脸上微微一红,抿住唇:“不知夫人可会怪我,只因有我,又给你添了许多波折。”

孟辞临一手擎着伞,一手牵着她的手指,偏过头,倏尔一笑,眉目舒展,笑得清淡:“听父亲说,母亲是个极自在开明的人,她该会替我欢喜的。”

又在这里待了片刻,二人原路返回,远远的已经能瞧见少帝的仪仗侍从,孟辞临轻轻松开了她的手:“臣多谢主公。”孟辞临鲜少对她道谢,声音清淡地落在半空,也不知晓究竟谢的是什么。

“我想过了,谭京到底是后起之秀,论行军,且不说经验不济,光资历便难以服众,是我考虑不周了。”少帝凝眸说着,看向孟辞临,“我晓得凡事你都有自己的考量,只是我们二人本就亲近,我不是不通晓利害的人,若下回还有什么不周全的,还请你为我指正才是。”

少帝难得乐意服软,孟辞临看着她清灵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角:“主公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

孟辞临却笑了笑,不再多言了。他笑的时候,眼角带着浅淡的纹路,少帝怔了怔,无端的一阵难过,孟辞临过了年就二十四岁了,在朝中这个年岁还不曾成家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少帝没来由的一阵涩然:“若是没有我,你怕是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吧。”

孟辞临没想到她竟突然提起这个,微微一怔,旋即叹道:“或许吧。”

又走了百余米,少帝的銮驾已近在咫尺了,孟辞临住了步子,回头看去,远处湖光山色,在雨幕中迷蒙着:“可惜四方寰宇,浩大河山,没有主公,臣该是多么寂寞。”

少帝抬眼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皆能从对方眼中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

少帝到底也没有因着新军的缘故苛责孟辞临。如今朝臣们也算是看了个清楚,少帝只怕不会轻易苛待孟辞临了。这般藐视尊上,还被倚重的,也怕是只有孟辞临自己了,朝堂上下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又过了一月,便是少帝的生辰,依例该称为万寿节的。少帝虽几次重申应点到即止,不能太过铺张奢靡,可到底还是煊煊赫赫地办了起来。

广陵宫向来是设宴的宫室,九重丹陛设着席位,朝内四品以上官员皆设了座位,从丹陛上,直到崇光门处,座无虚席。

即是为寿,朝臣们掏空了家底皆为主公献上寿礼,皆是世间奇巧珍宝,苏长卿命人献上四个沉香木做得屏风,镂刻着祥云仙鹤,其雕刻手法天工巧夺,精美异常。

轮到孟辞临时,他施施然上前,浅浅笑道:“臣没什么能送的,主公登基不过一年,国库尚不充盈,臣便献金五万,给主公为寿。”

黄金五万,这不是寻常煊赫家族能拿出来的数字,就连少帝都暗暗心惊,旁的精致奇巧不过是玩物,这黄金可是实打实的,少帝笑着说:“多亏了爱卿,这可是解了孤的燃眉之急。”孟辞临笑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自武帝起,万寿节除了歌舞便是大摆筵席,宴请群臣,今年和往年也没什么不同,且少帝年岁尚轻,本也不能大肆庆贺,不过到了人定,筵席便止了。

群臣退席,孟辞临却落在最后,不多时广陵宫外便是一片寂静了。少帝的辇轿刚过了贞顺门,就见孟辞临站在门下等着。

他笑着上前,站在辇轿之下仰首对少帝说:“臣为主公备了旁的寿礼,不知主公可愿与臣一观?”

“可。”

刘钦叫了声落轿,孟辞临伸出手扶着灵均从轿上下来。

“寿礼备在寻芳园,还请主公移步。”

夜风拂过,风盈满袖,清冷的月下,孟辞临眉目如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降温了,好冷唔。

我看了大家的评价,你们纷纷让主公吃掉孟大人,迎娶孟大人……这叫孟大人的面子往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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