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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宫闱惑:帝凰谋殷廷奕凤姒 > 番外(一) 一瞥铭一生
 
直到退位的那一日,他仍不知,自己能登上皇位,究竟是先帝遗诏,还是因为那个女子。

初见她,是在景元宫。

那个将凤凰水仙端到他面前的女子,露出的藕臂,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不过是个低微的侍婢,却有着令主子羡慕的细嫩肌肤,这让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便将她镶进他的心里。

她美得妖冶,美得让他暗暗心惊,只可惜,她只是个卑贱的侍婢。

宫中长街,他第二次见到她。

远远的,他看见她跪在罗佩真的轿辇前,单薄的背影,在风中瑟瑟发抖。

表面上,他称她为母妃,对她唯命是从,可心底,他恨不得将她送入地狱。

他怎会不知,自己的母妃,是如何好端端的,命丧黄泉。

只是,面对权倾朝野的养母,他深知其中的利害。

他能做的,唯有忍耐。

第三次见到她,她正苦苦想要摆脱殷梓彦的纠缠。

凡是被皇子看上的女子,无论官家小姐,或是名门闺秀,哪个不是欢喜得不得了。

而身份的低下的宫女,若得一朝宠幸,更是攀上枝头变凤凰。

但在她的眼中,写满拒绝,亦没有欲拒还迎的扭捏。

他,困惑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侍婢,竟然有如此好的骑术,却没有半分炫耀,甚至,还尽量加以隐瞒。

他看着她,站在那片凌霄花下,那样孤寂落寞的眼神,让他确定,她必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宫中女子众多,他发现,她是与众不同的。

她的眼神,不经意中,已撩拨了他的心弦。

所以,当他看到跃起的马蹄,毫不犹豫的将她救下。

身处帝王家,他早早便学会了明哲保身。

可是这一次,他却将平日里装出的冷漠收起,救下的,是自己一直处处防备的六哥的丫头。

也是因此,给了殷梓彦将她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机会。

看着自己新的贴身侍女,他想起了一直伺候他的千萍。

他又何尝不知,千萍的死因。

一切,不过是殷梓彦的手段,让千萍染病,然后让自己落入别人的监视中。

于是,他对她处处防备。

而她,亦是。

他以为,她对他的防备,是因为殷梓彦,可久而久之,他发现,她在面对他时的那种小心,似是另有原因。

尤其,在他得知,貌美如她,不仅通晓骑术,还颇通文采之后,她的侍婢身份,更加让他困惑。

他怀疑,她是云国细作。

只是他还没有彻查,便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

母妃的死,让他小小年纪便明白,若想在这明争暗斗中活下去,便要将自己的锋芒隐藏。

殷梓卓被害,更让他变得与世无争,甚至做出消极之举。

他只想将来安安稳稳的做个亲王,远离京都,远离皇权。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确信,将来即位的若不是自己,罗佩真是不是就会放过他。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大襄的帝王。

手捧传国玉璧的女子,面对着咄咄逼人之势,没有丝毫退缩,这让殷梓珺暗暗佩服起这个小女子。

他不知道,殷廷仲是真的传了口谕,还是婈潇有意而为之。

可既然命运如此,何不真正去做那名副其实的一代君王!

只是即位之初,殷梓珺便尝到了来自前朝与后宫的压力。

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大统,罗佩真绞尽脑汁,收买朝中数位大臣,伺机暗中篡改传位诏书。

殷廷仲早知罗佩真心怀不轨,为了防止皇权旁落,故并未留下遗诏。

这让罗佩真,极为恼恨。

她认定,婈潇是殷梓珺的心腹。

于是,罗佩真一不做二不休,在殷梓珺即位之后,第一个要除去的,便是婈潇。

身边没了那个心思细密的女子,殷梓珺突然感到不习惯,朝臣的刁难,让他更为烦闷。

只是殷廷仲早已看透婈潇并非寻常女子,切不可留在宫中,更不可留在新帝身边,故而将她利用过后,便不给她半点动摇襄国江山的机会。

而殷梓珺的想法,恰好与父亲相反。

他知道她来自宣宁王府,亦知她与淮陵王的纠缠。

在他心里,认定这个女人不但可使他江山稳固,更可帮他牵制甚至铲除异己。

所以,他给了她新的身份,将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他亦清楚,从此以后,自己便多了一处软肋。

大婚那夜,殷梓珺面对着娇颜似水的袁景茗,心却早已到了别处。

这门亲事,毕竟是因三个人之间相互制约,才促成的。

喝过合卺酒,袁景茗侍奉夫君就寝,含羞为殷梓珺解着衣扣。

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冲撞在男人的胸腔中,他瞥了一眼床上铺好的那块雪白的帕子,终是没有留下。

殷梓珺离去时,眼中的漠然,让自小便被人碰在手心儿里的袁景茗仿佛从高崖上跌落。

摔得粉身碎骨的疼痛,让她将目光转向殷梓珺身边的那个低眉顺目的侍女。

帝后大婚,皇后却被冷落,这是襄国从未有过的事。

他考虑到袁家的脸面,故而对亦玉在帕子上做手脚的事,并未加以追究。

御书房里,男人一手托着奏折,心中想的,竟是那张绝美的容颜。

他对她好,想要消除她对他的戒心,让她真心臣服于他。

只是,陷进去,却是预料不到的事。

他惜她护她,不惜与罗佩真明枪暗箭的斗,也是因此,两个人从互相防范,变为彼此扶持。

徐州的那几夜,虽然身处危险之中,却是殷梓珺最为舒心的几夜。

回宫后,他便有了纳了她的心思。

没有了罗佩真这层阻碍,殷梓珺却没有料到,看似柔弱的袁景茗,竟然狠狠的向婈潇放了一支冷箭。

碍于袁朗誉手握重权,殷梓珺只得将计就计,却阴差阳错,差一点失去了自己这一生最爱的女子。

那个让他牵魂动魄的女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他翻遍襄国上下,也没有一点关于她的音讯。

“你到底,在哪?”

颐和宫里,男人一个人坐在桌案后,手里握的,是那条绣着凌霄花的帕子。

确切说,那是他从她手中夺来的,这帕子,他一直带在身上。

他痴痴的望着那朵栩栩如生的凌霄花,许久,将那帕子团攥进掌中,皱皱的,好似此时男人的眉心。

岐国出兵云国,殷梓珺让孟川去查详情,竟意外查到了婈潇的消息。

当他听说她跟在萧容祈身边,并且有了孩子的时候,心如刀绞。

可是,他如何怪得她,是他没有好好的保护她啊!

正当他心痛得难以言喻之时,得到了她生死未卜的消息。

他毫不犹豫的带上孟川,一路南下寻她。

即使她变了样子,即使只是匆匆一瞥,他轻易的,便将她认出。

那是他从第一眼,便记在心间的眸光。

比她的绝色的容颜,更让人难忘。

这一次,不管前路如何,他都要将她带回。

“启禀皇上,据属下所知,岳国公主与萧容祈有约在先,以自由身换岳国国复。”

婈潇再次离开后,孟川将打探到的情况如实禀报给殷梓珺。

“谁助你复国,你便是谁的人吗?”

男人微仰着头,望着南方的天空,面色深沉,透着愠怒。

“传旨下去,调集精兵,南下征云!”

在孟川看来,主子的决定看似草率,可自己深知主子的脾。

殷梓珺御驾亲征,又有陆泊钊护驾,最终先于岐国一步,攻占沅陵城。

当他以为两人终能厮守的时候,不想又要忍受生离之苦。

那日,她去了淮陵王府,与寻找多年的姐姐相认。

也是从那日,她让他觉得,似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果然,她对他说出了那个决定。

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她?

她的意思,他懂,所以,即便分离,即便心痛,他终是依了她。

她离开的那晚,他下旨,遣散了后宫那些他从未染指的妃妾。

一个人孤独的坐在纯然宫里,彻夜未眠,睁眼闭眼,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夫君。”

她仿佛就在他的面前,一刻也不曾离开。

晏婈潇,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刻进他的骨骼。

七年之中,襄国在殷梓珺的手里,已经强盛过过别国许多。

如此,他才好放心的将皇权交到熙儿手中。

何况,熙儿还有殷梓曜与陆泊钊的辅佐。

熙儿的样貌与殷梓珺颇为相似,性子却是随了她的母亲。

无论诗书,或是骑射,哪个都学得认真,做得最好。

殷梓珺远远的看着她留给他的这个孩子,低长的呵叹一声。

如今,该是他放下的时候了。

经年之后,再见到她,她容貌依旧未变,只是神色中的疲惫,让他心疼。

“……你还愿不愿做我的妻子?”

男人的出现,已经让婈潇诧异万分。

在见到他之前,她一直在想,他退位的几种可能,却不敢想,他竟是为了他。

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随他回去。

“儿臣叩见母后!”

再回襄国,熙儿以太后之礼,迎婈潇入宫。

渐渐懂事之后,熙儿曾向殷梓珺问起过婈潇的事。

殷梓珺强忍下心中的相思之痛,平静的告诉熙儿:你亲政之日,便是你母后归来之时。

懂事的熙儿,再也没有问起男人心中的痛处。

看着自己的孩子,已如望儿一般,长成一个眉目清朗的少年。

殷梓珺揽着心爱的女子,漫步在青石板路上。

“蕴凝她,可还住在冷宫?”

如果说起晏婈潇这些年的牵挂,除了殷梓珺与熙儿,那便是陆蕴凝。

她还这样年轻,怎能一辈子就这样困在冷宫?

而且,更苦了瑜儿。

说话间,一阵笛声传来,让二人不禁循声望去。

一个眉目俊秀的男人,正站在高高的亭台上,倚着廊柱,轻握长笛。

笛声过于伤感,让听的人,愁肠郁结。

微风拂起他青灰色的衣摆,让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

一曲作罢,殷梓曜慢慢垂下双手,怅然自失的抬眸望着远方。

那,是幽州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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