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汪洋书屋 > 夜郎王陵季枫巫鱼鱼 > 第1章 笑婴
 
我手中拿着一块方形的玉佩,借着手电筒的光翻来覆去第观察着,正面上印着一根金色的竹子,在光照下显得摇曳生姿,看得久了,本来浮躁的心竟然渐渐平和了下来。

但我想不通的是,另一面却是印着一口五边形模样的棺材,棺材盖上有两行我完全看不懂的字以及一个类似于牛头的图案。

古人制作玉佩,多为保平安之意,上面的图案一般都是佛祖观音什么的,而且要制作成圆形,随身贴身佩戴。

所以,这枚爷爷逝世前给我的玉佩,我怎么都感觉别扭,总觉得随身带着一口棺材,这是很晦气的事情。但爷爷告诉过我,无论如何,这枚玉佩一定不要离身,会保平安的。

对于爷爷的话,我无条件听从,因为,是爷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次赶回家奔丧,我的心情是最沉重的。我也没有想到,爷爷会这么快就仙去,惊闻噩耗的当天,我就毅然决然放下了手头的一切工作,不顾老板那难看的脸色,带上行李就奔回了家,倮科倮姆(彝文,可乐镇的意思,我的家在黔西北可乐镇)。

此时,夜深人静,只有我一个人守在灵堂里,看着爷爷那灰白的遗照,心头很是难受,只有把玩着这枚不知来历的玉佩,总感觉到爷爷还在,心中稍微好受一点。

但一想起往事,我眼角又开始湿润。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正值日本鬼子入侵中华,作为一名热血方刚的中华男儿,参军打日本鬼子是他最大的梦想,但很遗憾的是,当红军长征路过乌蒙的时候,他刚好错过了。这件事情成了他一声最大的遗憾,每次和我们提起的时候,都不停地叹气。

乌蒙山地处西南,一直以来,西南地区多诡异秘史,这在城市里来说很是不可思议,很多东西,都被人们当做魅惑人心而被禁止。特别是上个世纪,国家破四旧,要扫除一切的“牛鬼蛇神”,发扬现代文明。这所谓的牛鬼蛇神,在当时指的是反对文化大革命的反动分子。

不过,在比较偏远的西南边陲,却成了真正的扫除牛鬼蛇神了,很多流传久远的文化,教派等都受到了打击,比如苗家巫蛊,彝家傩术等,到了我们这一代,关于那些口耳相传的奇闻异事,基本只能从爷爷这一辈的老人口中才能知道。

我家就在西南的乌蒙山区,当年红军长征到过这里,毛主席还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长征》,其中有“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一句,对于文化落后的地区,这句诗给我们的家乡带来了一定的知名度。

在那个时代,毛主席就是神,至高无上的神,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他是全国人名心中的男神,无可替代。我爷爷也不列外,发誓要追随他老人家打江山,驱除日本鬼子,不过,最终没能追随到毛老人家前后,阴差阳错之下,他却是干起了另外一种行当,打土匪,也算是为国效力。

因为大山里地广人稀,国家虽然也派过人来管理,但基本的情况都是“村民自治”,而且,山里人贫穷,又基本没有什么文化,加上消息闭塞,大家想的是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像我爷爷这种一心想要报效国家的热血青年却是不多。

年年的饥荒,恶劣的天气,饿死了不少人,书上说的饿殍遍地并非是夸大其词。为了生存以及受国名党反动派的蛊惑,很多人沦为了土匪,进行着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勾当。

为了维护治安,新中国解放后,国家正式加大了对西南地区土匪的打击力度,我爷爷也从自行组织的小队伍正式加入了打土匪的大军,他精彩的一生也就此展开了序幕。

也许你们想不到,我爷爷给我们讲的故事中,最多的并不是他们打土匪的惊险,而是……盗墓。为什么呢?西南地区在古代被称为蛮夷之邦,因为这里出现过形形色色的小国家,部落等,也留下了不少墓葬,葬着小国家的统治者,王公贵族以及部落首领等,因此很多土匪同时兼职盗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西南边疆出现一股盗墓热,而我爷爷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歼灭这些盗墓贼。

我爷爷所在的小队,叫小黑山小队,一开始的时候,这支队伍有十几人,但基本个个都是精英,在当时也算是一支不弱的剿匪力量,但几年下来,这支队伍在与这些土匪加盗墓贼的交锋中死了不少,最后活下来的,除了爷爷之外,只有五个人。

但这五个人,后来都成了我们那儿的名门望族,而奇怪的是,爷爷却是很低调,成了一名很普通的木匠,后来娶了了我奶奶。

我奶奶姓陈,叫陈翠芝,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爷爷看起来名不见经传,但我奶奶的家族背景却是不小,是西汉使臣陈立的后人。只不过,按理说作为这么一位名人的后人,陈氏家族应该很兴旺才对,但事实上,奶奶这一脉的,其实发展得很不好,我的那些表兄弟姐们,没有居住在繁华的都市,而是在十万大山中,而且,明明有那么多出来发展得机会,我那陈家的叔叔伯伯们却没有一个愿意走出大山的。

我爷爷虽然只是个小木匠,但对人十分和蔼,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笑呵呵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过脾气,在村子里是很有威望,大家都很敬重他。娶了我奶奶之后,有了我爸三兄弟,还有六个姑姑,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家族。

我爸排行老二,但并非是最小的一个,因为我本应该还有一个二叔的,听说是夭折了,但我爸爸曾私下里说他并不是夭折,在小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离开了家,从此音信杳无,家里的人不但没有找他,当我们问起的时候,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很显然,即便他不是夭折,从我爸爸几兄弟的排行来看,我爷爷他们很显然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当然,对我爸的话我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按照年龄来说,我二叔应该小他有两岁岁左右,如果他是离开了家而不是夭折,以我爸当时的年纪很明显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这本是个十分和睦的家庭,但我的出生却是带来了一系列的变故。

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会哭,而且据说哭得越响亮,就代表越健康,以后的出息也会越大,但据我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先是很安静地看着周围的人,接着发出了笑声。

产房里,给我妈接生的产婆直接吓哭了,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尖叫,惊动了不少人,我爷爷是第一个赶到的,看到我的样子后眉头拧成了疙瘩,阴沉得可怕。

笑婴。

刚出生就会笑的婴儿,这就绝对是异类,据民间流传的说法,这是不祥之人,会给家族带来灾难,对于这样的孩子,只有一个处理办法,就是由我爸掐死我后,扔厕所里,然后再请一个傩师来做一场傩事,祛除霉气。

傩师,也就是傩坛掌坛师,在黔西北,云南以及四川交界的这一带,相当于中原地带的道士,傩事也就相当于法事,但和法事又有极大的区别。

苗疆巫术,彝家傩术,共同构成了巫傩文化。

我叔叔伯伯以及姑姑们赶到后,都是一脸惊恐地盯着我,而我也是嘀溜着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他们,这是后来我妈妈告诉我的。

众人一片沉默,本来家族中添了一名男丁是好事,在农村讲究的,就是人丁兴旺。但对我这位家族孙子辈排名第五的男丁,并没有带给大家欣喜,而是惊恐,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的笑差点造成了小命丢失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大哭一场,直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让众人都相信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个当大官的料。

事实是,我没有哭,尽管我眼角有泪痣,但却笑了。

我妈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用哀求的语气恳求我爷爷:“爸,留下他?”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骨肉至亲,血浓于水,自然不能轻易将我放弃。

“爸,这孩子……”

“爸,我们不能……”

“造孽啊,生了这么一个……”

“都闭嘴。”爷爷出声打断了我的叔伯姑婶们,当然,从我爸那有些愤怒的眼神中,他们的立场就很清楚了。

一家之主,威望是相当高的,爷爷一开口,果然没有人再说什么,但盯着我和我妈的眼神,却是十分怪异,有惊恐,有愤怒,还有……幸灾乐祸。

我的去留,完全取决于爷爷和他们的态度,如果他们坚决要我死,那我爸妈也阻止不了,而且,生下一个怪胎,即便是我能侥幸留下来,从此以后我妈在这个家族里也不会好受,总会有人在暗地里嚼舌根,更何况,有些姑婶对我妈的态度本来就不好。

如今我能在这里把当年的事情写下来,也就证明了最终我没有遭到悲惨的命运。我听我爸说,当时我爷爷召开了唯一一次全家族的会议,最终力排众议保住了我的小命。至于他是怎么说服其他人的,我爸妈并不知道,只是我爸偶然间听爷爷说过一句话:

“无主孤魂,命犯天煞。夜郎后人,堕落民家。这孩子,他不甘心呐!想不到当年我们处理得那么小心谨慎,还是发生了这等变故!难道冥冥中真的有这因果?”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