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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情风律意肖文静叶子襄 > 第261章 脱胎换骨
 
肖文静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这个梦不但长,而且非常真实,体验完整,以至于她都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不小心又使用了“阴刻风水”的体验系统。

现在得知了“阴刻风水”的真相,再想想以前她把“阴刻风水”的体验系统当作游戏机,用它玩真人版的恋爱游戏……真是要多蠢有多蠢,同时又天真可爱得让此刻的她嫉妒万分。

无知者才能无畏,如果让她选,她是否愿意回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

肖文静在梦里重新经历了自己短暂人生的前半生,从有记忆的三岁开始,曾经父母恩爱和乐融融,可叹彩云易散琉璃碎,从来好物不坚牢。

父亲死了,母亲变成她认出来的另一个人,所谓幸福家庭一朝风流云散。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刀,一刀刀捅死了欲行不轨的继父。

肖文静以第三者的视角旁观自己杀人的全过程,那少女冷静得不可思议,她的双眼漆黑,在黑暗中眼白晶莹,黑与白的对比竟交织出一种动人心魄的恐怖。

肖文静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不,这本就是她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

她震惊地想,或许她的母亲没有错,她就是个杀人犯,无论她的继父有没有想要侵犯她,她总有一天会想办法杀掉这个妄图顶替她父亲位置的卑鄙男人。

她看着眼前的自己,能感同身受她心底内的愤怒与鄙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你也配!?

梦里跳过了监狱,毕竟那是她做梦也不愿意回首的一段过去,她来到北京,这里的雾霾天总是阴的,光线仿佛隔着一层白纸灰蒙蒙地铺满世界,可她经历了最美妙的一段时光。

她遇到顾遴,收养了这只给他一点好处就拿全心全意来回报的小狗崽;她遇到叶子襄,聪明的、智慧的、总是正确的叶子襄,无论有没有师徒名分,他总是能给她一团混乱的人生做出指引。

还有杨慎思。

她爱的人。

她爱着杨律师,就仿佛一朵向日葵爱着太阳,可年轻女子的爱是如此矛盾,自己也搞不懂。她从来没有期待过他的回应,有时候却又埋怨他的阳光太热、太冷、太远、太近。

可不管怎样,那些甜蜜也好酸涩也好的心情都是如此美妙,是她找不到方向的人生中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坚牢。

直到她遇到了徐形宜。

…………

……

肖文静睁开眼睛,房间里光线昏暗,东边角落里投进来一线薄弱的光,灰尘便如水中蜉蝣一般在光线中肆意翻滚,载浮载沉。

场景似真似幻,但她知道是真实的,因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她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混沌,脸上没有表情,目光没有焦距,如此形态吓到了守在旁边的人。

“你在看什么?”杨慎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比平时听起来更温醇亲和,不带丝毫攻击性,“你看到了什么?”

前后两个问题看似相近,着重点却截然不同:前一个问题问的是“看”本身,后一个问题却想知道所看的对象。

肖文静摇了摇头,“这是哪里?”

“温泉山庄的客房。”杨慎思半俯身为她掖了掖被角,和声慢慢解释,“婚宴要持续一整天,你在宴会厅里晕倒了,我把你送上来,请了山庄的常驻医生替你检查。医生说你是受到惊吓,其他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就能恢复。这才过去半个小时,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受到惊吓?”肖文静失笑,“医生是这么说的?”

“他就是这么说的。”杨慎思不动声色地道,“你介不介意告诉我,大庭广众,你因为什么受到了惊吓?”

肖文静欲言又止,半晌,答非所问地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啊,”杨慎思也从善如流,立刻改变了他的聊天方向,“你梦见了什么?”

肖文静又摇了摇头,好像是在否定她自己的回答,“我梦见了以前发生的事。”

不等杨慎思再问,她继续道:“就好像过去的一段时光重新活了一遍,这次我同时作为参与者和旁观者,想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

“比如说呢?”杨慎思耐心地问着。

“比如说,”肖文静考虑了一下如何表述,“我以前总觉得我妈妈无缘无故地恨我,我想不通,只好认定是我天生倒霉,不然我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同学里连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都没有……到了北京以后,又觉得我无缘无故变得幸运,和你重逢,遇到顾遴,遇到叶子襄,最重要的,遇到了徐形宜。”

她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

“我以为遇到徐形宜,得到‘阴刻风水’是我人生最大的幸事。”

杨慎思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目光闪了闪,接道:“难道你现在不这么认为?”

“也不是,”肖文静想了想,“今天我在梦里回顾过去,和现在对比,我终于明白了,以前和现在其实都没什么变化,我没有那么倒霉,也没有那么幸运。”

“想要得到什么,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是非常公平的事,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没有无缘无故的倒霉,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

她停顿了片刻,觉得自己没有准确表达出她想说的意思,可能有些心情真的没办法通过语言传递,她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想说的是,不管徐形宜把“阴刻风水”交给她是出于好心或是恶意,她得到了“阴刻风水”,因此改变了她的命运,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如果她事先知道得到“阴刻风水”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她的青春……甚至生命,她难道就放弃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吗?不,她了解自己,她肯定愿意博这一把。所以,其实知道不知道,事实不会有什么不同,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她没有必要为了一定会发生的事实去怨恨谁,更没必要自怨自艾,过去虽已不能变化,未来尚属未知,她应该做的是振作起来,想办法消除“阴刻风水”对她的负面影响。

她这次沉思的时间有点长,杨慎思认真地注视着她,见她凝神思索,许久,忽然绽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她经常笑,但笑容并不因为常见变得廉价,她的每个笑容都自有不同的动人心处。譬如这个沉思中突兀绽放的璨笑,便如同黑夜里初初绽放的一束晨曦的微光。

杨慎思沐浴在她的笑容里,只觉昏沉沉的暗室瞬间变得明丽堂皇。

“她长大了,”他在心底感叹,“我为她骄傲。”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有这种觉悟,那个十七岁的身陷囹囫的无助少女,终于成为一个独自背负命运的女人,她学会了开解自己,武装自己,无论是身体或是心上的伤,她都能在他插手以前自我痊愈。

她是什么时候成长到这种程度?杨慎思回想,也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或许再短一点,叶子襄失踪的两个月,她成长的速度快得像火箭蹿升天际。

叶子襄为何会让她有如许脱胎换骨变化,他凭什么影响着她?

杨慎思的危机感愈渐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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