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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燕歌行卫甄李戎 > 第87章 夜夜除非(四)
 
灯火投在屏风上,偶尔一阵风,便是瑟缩一下,屋子里的光都要抖一抖,晃得人眼花。我看着师父为青儿掩被子,只觉她当真是喜爱青儿,对青儿的照顾简直是无微不至。

我正想着,师父扭头对我说:“你来。”

我走过去,她便拉着我坐在床边,柔和的烛灯下,她温声对我说:“瞧这眉眼,乍看虽像李戎,可细细瞧去,那都是你的眉眼。”

我不由得说:“师父,连你也把我当他的娘了吗?”

她却是摸摸我的头,叹道:“早些睡吧。”说着,已然起身走向门外。独留我在这屋子里,怔怔地看着熟睡的青儿。

我钻进被窝里,青儿便本能地靠近我,小手抱住我,热热乎乎,比他爹要温润许多。借着烛火,我仔细看他,怎么看也没发觉他哪点像我,倒是性子与我亲近,大约这就是缘分。

青儿来孜州的时候,没有带衣衫,师父知道了,便拉着这小娃儿去布料店,为他买了许多布料,又找了城中最好的裁缝,连夜加工为他赶制出好几套衣衫。成衣送到府中的时候,师父拉着青儿试试这套,又试试那套,惹得青儿直皱眉。

终于,他忍不住了:“奶奶,我穿不了这么多衣服!”

师父摇头轻笑:“怎么穿不了,一天一套,还不够呢!”

青儿朝我看来,嘟嘴,明显地不愿意再试穿衣服了。我搁下手里的书,走到他面前,抱走他:“走,娘带你去看雪景!”

青儿一阵欢呼,师父无奈地说:“当心着凉。”

“知道了!”

我抱着青儿上了屋顶,未化的雪覆盖住了这片天地,天气很冷,刮来的冷风将行人冻得面目通红。我敞开大氅,将青儿包裹在里头,他很满足地缩在我怀里,嘴里喃喃道:“娘亲…”

我便指着那天地告诉他:“这儿是孜州,东面便是关东,西面和南面都是大燕的疆土,北面便是匈奴。这样的边境之地,素来便是战争多发之地,可孜州却这样安宁、与世无争,是不是个奇迹?”

青儿却告诉我:“那也是娘治理的好啊,听爹说,孜州原来没有这么富裕的,都是娘亲治理的原因。”

我不由得笑了:“你爹这样夸我?”

青儿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他妻子,他不夸你,还要损你不成?”

这孩子,真不知道这张嘴继承了谁,这样厉害。我刮刮他的小鼻子,道:“其实,我跟你爹没有感情的,我嫁给他,是被人忽悠的,你爹娶我,也不是自愿的。”

青儿不禁皱起眉头:“娘,爹是真的爱你。”

我一阵失声,点儿大的孩子哪里晓得什么是爱,再说了,他爹分明拿我当卫甄。青儿瞪大眼睛,像是等待我的回应一般,我却是不再说话,拥着他的小身子看这满城的雪景。

忽然,墙根底下一声唤:“青儿——”

我们低眉瞧去,却见李非和大哥孙易都在那儿。我急忙从屋顶下来,将他们迎进府内,好茶相待。孙易见着青儿,就问:“这谁啊?”

青儿大概不喜欢孙易,便往我怀里躲,嘴里还凶巴巴地说:“我是她儿子。”

孙易不可思议看着我,当着青儿的面我还真不好解释,只能任由他去想象了。聊了会儿,师父忽然进来,面色泛白,很不正常:“出事了!”

我们皆是一愣,我更是无解:“怎么了?”

师父示意我将青儿送走,我便招来侍女,将青儿带下去。四周静下来,我们都看着师父,各个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匈奴进犯关东了!”猛然间,师父这般说道。

我悚然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李戎呢?李戎有事没?”

师父却是说:“匈奴只是与关东打小仗,这只是开始,下一步,匈奴就要进犯孜州。”

我瞪大眼睛:“孜州与匈奴从来无瓜葛,为何匈奴要进犯我们!”

“匈奴眼馋的是关东这块地方,可花六郎的实力是匈奴能匹敌的吗?匈奴必然是在背后策划着什么阴谋,而孜州是他们的跳板!”

师父的话语,落在心间,便是让我焦躁不安。我何从遇过这样的状况?这便是迫在眉睫、危在旦夕!

李非见我紧张,忙安慰说:“急没用,现在要想法子,怎么度过这道难关!”

孙易却是一拍大腿:“我最讨厌匈奴人了,横得跟只螃蟹似的,他们要来打,我们就出城应战!”

师父瞪着他:“孙公子,你当孜州是大燕吗?”

我却是沉默下来,想了又想,说:“大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跟我客气什么!”他说。

我便说:“我要在孜州征兵,大哥,我想你来教练他们,匈奴若真要来进犯我们,好歹我们也能对抗一下。”

“好!”孙易一口便应承下来。

这般,我便起草一道令书,向全孜州的东夷人民征收壮丁。这道令书下达下去的时候,整个孜州都沸腾了。我没有把匈奴要进犯孜州的消息传出去,因为这片疆土上的人民受尽了亡国的凄苦,又遭受到别族的欺压,而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要是说出来了,势必会有东夷人逃跑弃城。

李非告诉我:“你不要太担心,六弟势必不会让匈奴打到孜州来。”

我却是说:“师父说匈奴在背后策划着什么阴谋,我很好奇,这个阴谋会是什么。”

李非看了我一眼,却是不再说话,突然间,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人能告诉我真相与答案,所有的迷惑与未知,我都需要自己去一一解开。

这便像前世的埋下的,今世都生长出来,呈现在我眼前时,便是迷惘。

没几日,一封书信从关东传来,打开来看,是李戎的亲笔。他在信上只字不提匈奴的事儿,只问我,青儿最近如何,又问我如何。

我提起笔,给他回了封信,整张纸上只有这几个字:“匈奴如何?”

过不了多日,又一封信传来,与我送去的信一般,只这样写着:“那么,你与青儿如何?”

我没好气地撕烂了信,这丫绝对在跟我玩圈圈饶。

碎片被风吹散,这回我乖就了,给回道:“青儿与我一切都好,那么,花六郎大人,你又如何呢?”

回信来的时候,一场大雪已经停下来,他的来信上终于写满了字:“我很好,很想念青儿,他有乖吗?别给他吃蜜枣了,不然他牙齿还真得全掉了。还有,你也要记得多运动,别老闷在屋子里去看那些沉重的奏折,孜州不过片儿大的地方,不值得你这样操劳。”

依然不跟我提战事以及匈奴。我不禁开始狐疑起来,这匈奴到底是为何呢?用孜州做跳板的话,对匈奴又有什么益处?

我想得脑袋发痛,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师父忽然进来,她见我这般,便在棋盘上布起黑白子。她布出几个图形,我瞧去,脱口而道:“这是大燕,这是关东,这是孜州,那儿便是匈奴!”

“对!”师父说着,又在大燕里分出三个区域,她告诉我:“大燕有三大势力,一个是广平王李家,一个便是丞相姬家,还有一个就是当今的皇帝了。”

她指向匈奴,从匈奴到孜州,然后又从匈奴到关东,喃喃道:“匈奴进犯关东不过是个幌子,为师觉得,这是在声东击西。”

我惊得一纵:“打关东是声东,那么不久就要进犯孜州,这便是击西?”

师父点头,我却疑惑了:“孜州素来无争,又不处在要塞,何必要争此地?”

“这大约要和大燕三大势力牵扯到关系了吧。”师父说道:“阿初,不得不说,孜州曾是广平王李家的地盘,而东夷那帮遗臣是投靠李家的,所以算起来,我们是李家的附属。”

我低眉思索,脑袋一片混乱。

夜晚,青儿见我沉思,便拽拽我的衣袖:“娘,再不吃的话,饭就要冷了。”

我却是食之无味,匈奴就好一根刺,梗在心间,这滋味不好受。青儿终于不满地说:“你不吃饭,爹晓得了,又要难受的。”

我看着他,“青儿,你说你爹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我问他战事,他却不告诉我!”

青儿一愣,转瞬就说:“是怕你担心!爹是怕你担心,他想要你开开心心的。”

“是这样吗?”我不禁狐疑,可就算如此,孜州终归东夷的孜州,不是广平王李家的呀!要真打起仗来,孜州能完全依靠广平王李家吗?

青儿从凳子上下去,不知道去了哪里,不久拿出一本书递到我眼前。我低眉一瞧——《孙子兵法》。我好笑地问:“看这个干吗?”

“如果真要打仗了,瞧瞧这个也好。”青儿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不禁让我失笑,我抱住他:“可是娘是个女人,不懂带兵打仗啊。”

青儿托腮,一副苦恼地样子:“这样吧,我每晚教你孙子兵法,好不好?”

我终于笑出了声,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几下。他便撒起娇来,凑到我怀里,像个猫儿一样乖顺,让人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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