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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朝元纪事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的危机
 
  “你去拿着吧。”“胡说八道。”拓跋连还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是酸涩还是愤怒。看来此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汐汐是不会落入此贼人手里的,拓跋连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觉。第一眼就看不顺眼的人果然怎样都不会顺眼。

  “不必你费心。”宣清和倒是把时起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这样子下去,元汐的旅途就会变成两人的斗嘴大会。不过看着两人的表情好似是很享受的样子。

  他指了指小师弟的头发道:“头发乱了,我帮你梳吧。”

  神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额前的头发,好像是乱了,她呼的朝上吹了一下,头发被吹了起来。

  “坐哪里梳?”

  国师殿里,有白玉床,还有一面巨大巨大的镜子。

  这是小公主送来的。

  小公主喜欢照镜子。

  有一阵子她很喜欢来国师殿玩,特意送了一面大镜子过来。

  重烟也很小心,把镜子隆重的摆放了起来。

  他不太爱照镜子,偶尔照一下,觉得还有点可怕,像是镜子当中有另外一个自己,很是清晰,他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很可怕。

  小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先帝想制衡秋家,亦想制衡太子,他料我一介女流难起风波,嫁了人之后迟早要上交兵符。于是将我指给不受宠的二皇子,也就是睿王霍江沉,一边盘算着何时从我手上拿回他眼中该属于皇家的兵马。

  可惜老皇帝没活到那天。

  进睿王府时,霍江沉才十七岁,正是后生可畏的龙驹凤雏。自小不受待见让他养成了隐忍的个性,缄口以默之下却是胸有兵甲,八斗才学。

  「你想当皇帝么?」我自己掀开了红盖头,问他。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他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我。

  「不说就当你默认了。」

  他还是不说话。

  不怪我,是我的夫君——霍江沉,他想要这个天下,他想要我出手。

  于是同年十一月,我撤了宫中一半的御林军,调了八万军马围住京都。午后太子入宫觐见,我也进宫给公公婆婆请安,一片赤忱之心而来,只不过顺便让人在内殿一角放了把火。

  熊熊火海中,我和老皇帝说:「不知今日皇上希望发生什么,是太子意欲逼宫,儿媳奉睿王之意前来护驾?还是皇上宾天,太子前来探望之际,不小心走水,葬身火海?」

  二选一的难题,老人家来做吧,就不要交给我了。

  老皇帝感叹道,秋家世代忠烈,从无二心,不想竟生养出我这么个大逆不道之徒。本以为我一个小姑娘难成大器,以为秋家气数已尽,却不料竟是大祸初酿。

  「女流又如何呢?」我装了太多年,握剑的手发着痒,「也不见哪个男儿今日在这逼问皇上,到底是皇上废了太子,还是我帮皇上废了太子?」

  戌时,内殿的火熄了。

  世人皆知,太子蓄意谋害圣上被废,囚禁三日后莫名气绝。内殿化作了一把灰,我亲自督人好生修缮。

  只是内殿没修好,老皇帝先撒手人寰。

  霍江沉坐了这个位置。

  他登基那天一早,我侍奉他梳洗更衣,把冕旒带上他头顶时,又问了他一遍:「你想当皇帝么?」

  「想。」这次他回答了我。

  「可惜内殿烧了。」

  「不可惜。」他稳了稳冠冕,握紧了我的手。七年间,西北六城收复其三。

  柿子有时得挑软的捏,打仗也是一样。前两座城池攻得勉强算轻巧,这第三座云楼城却打得万分艰难。纵是穆州日后会彪炳史册的虎将宗子期领兵,这一仗都打了九个月之久。

  最后穆州虽得了云楼,却也耗了七万兵士,空了国库一隅,死伤无数,粮草虚空,怕是得养精蓄锐好一阵。

  到如今,西北六城收复其三,宗子期凯旋归来,九死一生。

  那日宫宴的情形,那夜的宿醉还历历在目,不过短短几日,我已开始考虑,下一个该收复之地,该选何处。

  「下一座是哪了?」我指尖在图纸上绕了半圈,最终停在西北一角。

  荀泱看都不看便应道:「小姐,是夜戎。」

  「夜戎……夜戎啊,这么快,终于到它了。我依稀记得,它还有什么缘故来着……」我闭上眼,手指轻轻敲着鼻梁,蓦地又睁开,扫了遍荀泱上下,「你不会趁我合眼,一剑封喉,干掉我吧?」

  荀泱不慌不忙地跪下,低眉顺眼,好生乖巧的模样:「臣不敢。」

  不等我让他起来,他腿脚麻溜地自己个儿爬起来:「这话,小姐问了五百七十六遍了。再问,臣也还是不敢。」

  原来他还数着呢。

  荀泱原是我兄长的侍学,我爹手下荀参将之子,自小学识了得,说是三岁习文五岁弄武,九岁随他爹北征,一眼识穿了对面丛林埋伏的诡计,抢先放了把火,烧焦了来者五千精兵。

  可惜后来荀参将反了,准备领兵起义谋害我爹时,被一早探知的我爹反将一军,围困在营帐内。他胁了时年十岁的我做人质,求我爹放过他儿子。只是我爹还没来得及说答应或不答应,我先从腰间抽出匕首,反手抹了他脖子。

  这也是我如今格外怕荀泱抹我脖子的原因之一。

  荀参将去后,我爹不知是念旧情还是惜人才,说荀泱这小子确是国之栋梁的大器,杀了可惜,恰巧我哥武艺了得,文略稍逊,于是让他辅佐我哥。

  又可惜没过几年我哥也死了,死于我,亦死于荀泱。

  我还记得我跪在地上擦我哥脸上的酒渍时,荀泱不慌不忙从里屋走了出来,原来就在刚刚,他冷眼看完了这一场下毒的发生。

  我的药,够我哥在这睡上三五天,等我打完这场仗。

  「我放倒了你主子,你也要为他放倒我么?」我有些尴尬地问他。

  「小姐为什么给将军下药?」他闲庭信步停在我身侧,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继续擦着,嫌不干净,叠起帕子另一面继续擦:「不想打败仗,不想死太多将士。」

  「可等将军醒了,你怎么和他说呢?」荀泱蹲到我身边,「小姐,让我帮你吧。」

  「好。」我说。

  我以为他会帮我把我哥搬回床上,以为他会为我圆一个谎,以为他会帮我夺了我哥的权,让我打完后面的仗。但荀泱远比我想象得更像一匹狼,他嗜血而诡诈,锋利又高效。

  我在倥偬的恶战后回到军营,看到了我哥胸口的血窟窿和累累刀伤。

  我干涩的喉头艰难地滚动着悔意,摩擦着牙关问他:「你干了什么……」

  「将军不死,兵符永远到不了小姐手上。」他跪在我脚边,仰头看我,「何况敌军暗杀,防不胜防,与臣何干,与小姐何干呢?」

  后来我爹打开棺材的时候,我咬着牙捏着拳陈述了一样的理由,敌军暗杀,防不胜防,我哥殊死搏斗,还是马革裹尸,实在可惜。

  荀泱这事儿做得可真漂亮,漂亮得恶毒,漂亮得决绝。如我们所愿,我得了兵符,我们的盟约自此而始。

  哪怕,我的手没沾血,却真真切切要了他的命。我和荀泱,谁都不无辜。

  荀泱之所以相中我,相中到要除了他主子,把西北军的掌控权献到我手上,只一点,我们都是能为了想做的事情而牺牲一切的人。

  我想要收复西北六城,助穆州一统天下,保边境五十年无战乱无祸端,为此万死不辞。荀泱想成为亘古未有的一代名臣,建功立业,留照汗青,为此他可以换一百个主子。

  一图休以,他搁下笔问我:「娘娘要的下官给了,娘娘能否如来时所诺,放卫家一条生路。」

  「还不够。」我抽过他镇纸下的图,透着烛光细心观察着,「西北战乱,粮草军饷是根基。安阳是产粮大地,偏偏刘承谋昏庸贪婪,无法担此大任。你爹与刘承谋沆瀣一气,死有余辜,但本宫给你们一条生路,等安阳的粮草保质保量供到了西北,本宫保你们卫家无虞。」

  卫言卿的脸上挂了几分慌张与哀求:「下官能做什么?」

  「让本宫开心啊。」我拍了拍他的粉面。

  「娘娘玩笑了。」卫言卿慌张跪下,一个接着一个地磕着头,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一颗赤子之心仿佛被我的污言秽语玷污了一般。

  我见状哈哈大笑,东方升起了半轮明日,天就要亮了。

  3

  我一宿未眠。

  不想霍江沉也是。

  自己的皇后和自己的臣子孤男寡女共度良宵,真是古之未有也,这口气他咽不下。

  于是隔日一早,卫言卿出宫的车就被霍江沉的心腹章凭拦下,说皇上赏识卫公子才识,想留卫公子做个内官。

  ——真要净身的那种。

  我的凤驾在后面看着,霍江沉的车舆在前面听着,卫言卿则无力地周旋着。

  「章大人,让卫公子出宫吧。」我瞅乏了,于是出声。

  「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章凭俯身行礼,好不恭谨。

  「皇上想留的人,本宫却不想留啊。」我一抬眼,隔空对上远处霍江沉的目光,「这卫公子实在碍了本宫眼,怎么皇上非要给臣妾找不痛快么?」

  后半句说给霍江沉听,难得用了个自谦的代词。一图休以,他搁下笔问我:「娘娘要的下官给了,娘娘能否如来时所诺,放卫家一条生路。」

  「还不够。」我抽过他镇纸下的图,透着烛光细心观察着,「西北战乱,粮草军饷是根基。安阳是产粮大地,偏偏刘承谋昏庸贪婪,无法担此大任。你爹与刘承谋沆瀣一气,死有余辜,但本宫给你们一条生路,等安阳的粮草保质保量供到了西北,本宫保你们卫家无虞。」

  卫言卿的脸上挂了几分慌张与哀求:「下官能做什么?」

  「让本宫开心啊。」我拍了拍他的粉面。

  「娘娘玩笑了。」卫言卿慌张跪下,一个接着一个地磕着头,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一颗赤子之心仿佛被我的污言秽语玷污了一般。

  我见状哈哈大笑,东方升起了半轮明日,天就要亮了。

  3

  我一宿未眠。

  不想霍江沉也是。

  自己的皇后和自己的臣子孤男寡女共度良宵,真是古之未有也,这口气他咽不下。

  于是隔日一早,卫言卿出宫的车就被霍江沉的心腹章凭拦下,说皇上赏识卫公子才识,想留卫公子做个内官。

  ——真要净身的那种。

  我的凤驾在后面看着,霍江沉的车舆在前面听着,卫言卿则无力地周旋着。

  「章大人,让卫公子出宫吧。」我瞅乏了,于是出声。

  「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章凭俯身行礼,好不恭谨。

  「皇上想留的人,本宫却不想留啊。」我一抬眼,隔空对上远处霍江沉的目光,「这卫公子实在碍了本宫眼,怎么皇上非要给臣妾找不痛快么?」

  后半句说给霍江沉听,难得用了个自谦的代词。这老狐狸混迹官场多年,保住了儿子的命根,还保住了自己的舌头,自然知道我不会白白放过他们父子。所以我想要的东西,在卫言卿第二次进宫之前,卫明一早准备好了,只不过能不给我便尽量不给我,能少给我便尽量少给我。

  刘承谋在京都眼线少说十来人,卫明顶多肯吐七八个。

  我一句不够,卫言卿就跪下了。

  别动不动就跪,男子汉,有点风骨。我踢了一脚他的肩,弱柳扶风的卫公子立刻瘫倒在地上。这老狐狸混迹官场多年,保住了儿子的命根,还保住了自己的舌头,自然知道我不会白白放过他们父子。所以我想要的东西,在卫言卿第二次进宫之前,卫明一早准备好了,只不过能不给我便尽量不给我,能少给我便尽量少给我。

  刘承谋在京都眼线少说十来人,卫明顶多肯吐七八个。

  我一句不够,卫言卿就跪下了。我一句不够,卫言卿就跪下了。

  别动不动就跪,男子汉,有点风骨。我踢了一脚他的肩,弱柳扶风的卫公子立刻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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