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似乎也生气了，提高声音道：“好！好！好！你们要斗，那就去斗吧！提督爷年纪大了，已经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要是嫌好日子太长，就随便吧。”
说到这里，他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开口了。
我心中却是一动，这老头儿的话，是被夏铁惹怒了，负气说出来的。
但是，只怕老头儿自己也没想到，他已经无意中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现在的九门提督的确与过去不一样了，对西北道上的事态已经无法控制。
卫明此时显然也从老头儿的气话中听出了什么，眼神一阵儿闪烁，然后拉了拉夏铁，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夏铁被老头儿这顿抢白也弄得大是尴尬，见到卫明拉自己，赶紧就坡下驴，放低声音道：“老人家，你别误会，我实在是想和遵守约定的，刚才着急，话说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老头儿这才睁开眼，“嗯”了一声道：“夏铁，这些事情提督爷自有安排，你别想太多，还是先防着庞四的人再偷袭你们吧。”
夏铁答应了一声，便望着我道：“莫兄弟，你大老远的过来，怎么能整天在医院里待着？走走，咱们兄弟喝两杯去。”
我从夏铁的言谈举止中已经看出他是一个色厉内荏之辈，这样的人结识一下无所谓，但绝不适合深交。
当下我便笑着摇头道：“不了，要是当时我出手早一些，这位老人家也不至于受到重伤，我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在这里照顾他一下，这两天我就准备回新安市去了。”
大敌当前，估计夏铁此时也不是真心想请我喝酒，听我这么一说，也不勉强，便道：“莫兄弟，那天的事情阿杰已经给我说了，是你救了人，还垫付了医药费，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不过你既然有事要回去，我也就不勉强你了。总之这次做哥的欠了你一个人情，今后要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说上一声便是。”
见我笑着点头，夏铁就和卧他了手出去了，仍然是让那四个青年好好的看着，防止庞四的人进来对老头儿不利。
我知道，夏铁对这老头儿的死活并不在意，派这几个人在医院守着，若是庞四的人真要是闻讯赶来，又岂能抵挡得？他是吃不准九门提督健在与否，因为面子才不得不做这表面工作的。
夏铁前脚刚走，那四名青年在屋子里没待几分钟，就到外面走廊上散步吸烟去了。
老头儿望着我，凝视了好一阵儿才道：“我的命是你救下来的吗？你和夏铁不是一路的吧，似乎也不是M市道上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九门提督？”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九门提督的大名我是久仰了，如果有机会拜见一下他老人家当然好，不过倒没什么求他的地方。”
老头儿压根儿不相信，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似乎想要看出什么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新安市道上的？叫什么名字？”
“莫寻欢！”
我这三个字一出，老头儿脸上顿时有了反应，道：“莫寻欢？难道你就是那个在新安市灭了尕三子的莫寻欢？”
我知道他既然是九门提督的眼线，对江湖上的事情应该熟悉得很，就点点头道：“是我。”
老头儿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小有些名气，听说你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反败为胜，替你大哥报了仇，也给新安市道上的人挽回了面子。你们新安市道上的人不够齐心，才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唉······何止是是你们，现在整个西北道上几乎都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
听着老头儿唏嘘不已，我感受到一种悲观的情绪，心中一动，道：“老人家，你贵姓？”
自从老头儿知道我来自新安市后，反而对我亲切些了，道：“什么贵姓不贵姓的，江湖中人没有这么多讲究，我姓吴，你就叫我吴叔好啦。对了，刚才听夏铁说，俺冶病的钱是你垫的，用了多少？我还给你。”
我微笑着道：“吴叔，钱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我虽然没有什么事求九门提督，但对他老人家也是佩服得很，能为他的人做一点儿事儿，那是应该的。”
吴叔瞧着我，良久才道：“你这人仪表不凡，据说身手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心眼儿不错，在道上的年轻一辈中，是非常难得的了，要是能够得到提督爷的点拔，相信今后的成就一定非同小可，不过……”
说到这里，他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我看着他的神情，便道：“吴叔，九门提督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吴叔一听，顿时将脸一板道：“胡说，提督爷好好的，近些天还出现了，是谁说他不在了的？！”
我忽然一叹道：“可惜的是，九门提督的这次露面，反而成了别人怀疑他的地方，而我也认为这种怀疑是非常有道理的，就算是有九门提督，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九门提督了。”
吴叔只是道：“胡说，胡说······”
我善于观察别人的神情，见到吴叔在不停叫着“胡说”的时候，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很不确定的游移。
在心中整理着各方面得来的消息，我很快已经有了判断。
当下我便直视着他道：“吴叔，是不是你也无法确定这次出现的九门提督，和过去的九门提督是同一个人？！”
不等吴叔说话，我又接着道：“你先不要说我是胡说，我是有理由的。”
那吴叔就冷笑起来，道：“理由？好！好！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我道：“庞四的人说九门提督这两次出现的鞭法有异，我相信他们不会信口开河，这些人一定想办法进行过仔细的检查，甚至有可能直接调阅了警方的尸检报告，再加上有熟悉九门提督鞭法的人分析，才传出了这个结论。况且，尕三子是他的亲侄子，不管是先前他被袁鹏程收服，还是后来被我做掉，他都没有出面干预，就算尕三子再不成器，违逆了他，他也不可能不顾及亲情吧。”
说到这里，我又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吴叔，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就能够完全确定这个突然出现的九门提督是真是假了。”
听着我这话，那吴叔好奇起来，问道：“你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道：“九门提督纵，横江湖也有好几十年了，算下来他的年纪至少有七八十岁，我想知道的是，在近二十年里，他到底亲自杀了多少人？”
九门提督的事北方道上的人许多都清楚，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吴叔便道：“九门提督年青和壮年的时候杀的人最多，不过在近的二十年内，他动手就少了，要是西北道上出现了违背他规矩的人，一般是让当地道上最有势力的人执行家法，除非是这个最有势力的人违背了规矩，他才会自己动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道：“不过近二十年来，只发生了一次，那就是M市的前任大哥庞方不满九门提督给自己划定的地盘，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这庞方当时是一方之雄，手中的实力仅次于你们三合会的鼎盛时期。可就在一个晚上，庞方和他最得力的五个手下全部死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头骨都被鞭子打碎了。这事让西北道上的大哥们人人畏惧，从此各方的地界上又太平起来。”
我立刻问道：“这是多少年前的事？”
吴叔想了想道：“十年前吧。”
我道：“那么这十年间九门提督就没有出现过了？”
吴叔点点头道：“差不多，不过这十年来，西北道上的兄弟们都各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发展，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提督爷当然也就用不着露面了。”
我听到这里，心中就越来越清楚起来，道：“吴叔，那这次死在九门提督手下的疯狗算不算一方之雄？”
吴叔不屑道：“疯狗只是街上的小混混，他带着人闯进学校宿舍强，奸女学生，死得活该。”
我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疯狗这种人是死得活该，不过九门提督对这种喽啰出手，是不是也显得他老人家太没有份量了。”
吴叔沉默了一阵才道：“或许是提督爷正好遇见这事，一时气愤才出的手也不一定。”
我立刻摇头道：“这种机率太小，疯狗既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上面自然还有大哥，九门提督只需要打一个招呼，就能够解决掉这个垃圾，怎么样也用不着自己费力气动手吧？”
吴叔又不说话了。
我却紧接着道：“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九门提督太久没出现了，道上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有人想要警戒他们，才有意做了这件事，只可惜计划不周，反而露出了破绽。”
说到这里，我又道：“我一个外人，都能够想到这一点，庞四他们自然也应该想到了，甚至知道的更多，我听说庞四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吴叔眼神叠闪，似乎有些伤神，忽然一叹道：“小兄弟，或许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要是提督爷真的不在了，西北道上只怕难免一场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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