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怎么办？”韩娇怯怯地问。
丈夫刚才的话，在悲观的她心中也烧起一把火……贪欲的邪火。
永葆青春，不老不死……那就是活生生的仙女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徐娘半老的女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李兴旺没有回答妻子，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瓶子是半透明的淡金色，材质近似玻璃，却要混浊许多。
李兴旺抚摸着手中的瓶子，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琉璃瓶，本来是装圣骨舍利的容器。虽然不是法器，但这么多年受舍利的薰染，多少应该也沾到点灵气吧！”
李兴旺说到最后，口气中满是哀求之意。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看到了虚空中的满天神佛，将手中的琉璃瓶狠狠砸向礁石。
瓶子碎裂。
李兴旺小心翼翼地捡起琉璃碎片，挑出最大最锋利的一块，走到鲛人身边。
这是最后的希望……
四个人，八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李兴旺的手……缓缓刺向鲛人的脸颊。
尖锐的琉璃碎片随着加重的力量，陷入了鲛人幽蓝色的坚韧皮肤，刺了进去。
李兴旺欣喜若狂，狠狠将手臂下划，淡红色如同油脂的液体顺着切开的口子渗了出来。
是血液，却如同油膏般丰腴。
李兴旺陶醉地嗅着弥散到空气里的腥香，“好甜……”
他喃昵着，贪婪地扑上去，趴在鲛人的脸上，用力吸食着魔物的血液。
淡红如初绽春花的血液流进人类口中，顺着舌头滑入咽喉。浓重的脂香和鲜甜在味蕾上氤开，李兴旺脸上浮起燃烧般的红晕，像喝醉了酒般兴奋嘶吼着——
“美味！！！香啊！！！美啊！！！”
鲛人身长五米左右，尾鳍长约一米，它的头颅足有李兴旺的三个脑袋大小。李兴旺跪倒在地上，捧着鲛人的脸颊疯狂吸血，像只贪婪的食腐鬣狗在啃咬倒地的兽王的尸体。
连喝了好几口，李兴旺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一屁股坐倒在海滩上，冲着目瞪口呆的三人大吼：“去吃啊！还愣着干啥！等会伤口凝固，血就吸不出来了！”
琉璃碎片在割开鲛人皮肤后，已经碎成了粉末。
正如李兴旺所说，不抓紧时间，也许就再也吃不到鲛人油脂般的血肉了！
韩娇听到丈夫的招呼，大步跑了过去，却被儿子李海斗抢先一步。
“你，你，你！动作快点！给娘留点儿啊！”
儿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肝宝贝肉疙瘩，韩娇也不忍心责怪，只是急切地连声催促。
李海斗像父亲一样，猛吸了几口血后，就觉得全身仿佛燃烧起来一样，再吸下去，似乎会从血肉到骨头都被焚烧殆尽，不敢再多吃，将位置让给了母亲。
韩娇素来爱洁，这时却顾不上嫌弃儿子的口水，将嘴唇贴在鲛人带着血腥气息的皮肤上，用力嘬起腮帮子，吸了起来。
“好吃……真好吃……我吃了一辈子海鱼……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鲜美的血肉……”
李海华站在海滩上，瞠目结舌地看着亲人们疯狂的模样。
他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本该和他的亲人一样为鲛人血肉的魔力而疯狂。但是，他和他的亲人们有一点不同……
他上过学。
虽然只是短暂的五年，只有小学。
但是，那位戴着黑框眼睛，头发半白，古板正直的校长，才是对李海华影响最深的人。
或许就是那位老校长的影响，李海华觉得眼前的一切……太魔幻！太诡异！太不科学！
不科学地让他有种不安。
李兴旺却体会不到侄子少年纤细的不安情绪。
他意兴风发地走到李海华身边，推了他一把，“别磨蹭了！小华！去吧！”
这一把，把李海华推到了鲛人的头颅边。
李海华心中还有些犹豫，但是……他听到李兴旺带着笑的声音。
“大爹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养的，有什么好东西，你哥有了，绝少不了你的！”
李海华慕的一阵感动，头脑一热，不由想到：既然大爹大妈和哥哥都吃了鲛人的血肉，自己就应该和他们一样！即使将来真有什么不测的后果，一家人也应该一起承受！
李海华闭上眼，不去看眼前鲛人的脸颊，不去想象自己在吸食的……是一个人形生物血肉。
细细地品味着……瞬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鲜美。
以李海华的作文水平，他很难描述鲛人的血肉是一种什么味道……如果一定要形容，他会选择一种类似的东西来比喻——
毒品。
李海华没有吸过毒，但他听校长讲过历史，造成国家近代屈辱的罪魁祸首……
能让整个民族为其沉沦百年为其迷醉的魔力，就是鲛人的血肉的味道吧。
当李海华感觉到灵魂要和自己的肉体同时焚烧起来时，他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鲛人冰冷的皮肤。
经过四个人的吸吮，鲛人颊上的创口已经不再渗出血液。
李海华双目迷醉地扫过身边亲人，看到了昏迷的爷爷。他一愣，心中涌起愧疚之情，如果说，一家五口中，最需要不老不死的鲛人血肉的……应该就是爷爷吧！
李海华弯下腰，在海滩上捡起一枚贝壳，用力按压鲛人颊上的皮肤。透明的红色油脂缓慢地又渗出几滴，他将其盛在了贝壳中。
但是血很快就止住了，李海华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贝壳，向李根生走去。
一直含笑看着家人举动的李兴旺察觉到了侄子的意图，却并没有出声，默许着他的动作。
李海华走到爷爷身边半跪下，一手扶起他衰老的头颅。
李根生老人的生命力超乎想象的强韧，明明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另半死脚却死死勾在人间徘徊不去。
李海华将贝壳放在爷爷唇边，轻声说：“爷，吃吧。这是鲛人的血，吃下去，病就好了。”
不知是否眷恋着人世拖延不去的灵魂听到了孙子的话，老人的眼帘轻轻颤动了一下。
李海华用手指分开爷爷干裂的嘴唇，将淡红色美如梦幻的鲛人血滴进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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