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裨正在喝水，听闻此言，一下子呛住。
“就你歪理多。”楚裨咳了几声。
“不知道端王爷夜访小女子，所为何事？”笑过之后，赵芸正色道。
“我今天夜观星象，掐指一算，有人似乎要被责骂一番。我就是来看看这个人会不会半夜哭鼻子。本王心善，要是哭鼻子的话，倒是可以借她肩膀一用。”楚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恐怕要让端王爷失望了，那个人舒坦不得了。”赵芸懒洋洋地说。
也不知为什么，在楚裨身边，赵芸总感觉无比放松。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上辈子楚裨是最后的赢家，因此在他身边就像是有了一道免死金牌，所以会很有安全感。
事实的确如此，这辈子因为有了楚裨的介入，赵芸的人生轨迹有了很大的变化。与他合作，认识安老，拜安老为师，有了自保的手段，弟弟赵承继也习了武，想来或许也能逃脱上辈子早夭的命运。
思及此，赵芸的神色有几分柔和，真诚地向楚裨道了谢：“不过还是谢谢端王爷，大恩大德，定当结草衔环。”
赵芸突如其来的郑重让楚裨摸不着头脑：“一个肩膀而已，说得好像救命之恩似的。”
赵芸笑笑不说话，有些事情自己记在心里就好，不必分得那么清。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赵芸的心情是自重生以后从未有过的平和，以至于最后连自己何时入眠也不曾记得，起床之后，裹着被褥思索半天也没有丝毫印象，只得作罢。
唔，感觉床幔位置怪怪的。
赵芸多看了两眼，随后就被软塌上的茶杯吸引了心神，脸上漾开了一抹笑意。
如果不是那杯喝了一半的茶，她还以为昨夜只不过是一场梦。
“大清早的，小姐在笑什么？”翠竹端着洗脸水进来，看着赵芸一脸笑意，有些好奇地问。
“没什么，感觉今天天气还不错。”赵芸轻笑。
“这倒是，快要入秋了，天气也凉爽了不少。”翠竹不疑有他。
今日太学院的安排到不怎么紧凑，用过午膳后，各官家之女便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自由活动，有吟诗的，有作画的，还有讨论女红的。惯爱扎堆的赵明珠也不知跑到了哪里，赵芸环视了一周，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她打不起精神，也不想参加那些活动，就懒洋洋地逛着园子。
“赵家姐姐，这里这里！”赵芸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三个姑娘，然后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赵姐姐，你也来尝尝呀。素清泡的茶可以出了名的呢！”其中一个圆脸姑娘热情地说。
坐在中间的一个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赵芸搜刮了一番脑海中印象，这姑娘好像姓李名素清。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赵芸爽快地接过茶，轻轻地嗅着，然后慢慢品了一口，“这是……兰香普洱？”
“赵姐姐果然有见识！”圆脸姑娘笑嘻嘻地说。
赵芸若有所思：“年轻的姑娘很少有喜欢这种茶的。”
“赵姐姐说话老气横秋的，不像我们同龄人，倒是像我娘亲。”另一位姑娘捂着嘴咯咯地笑着，话不中听，但是那副娇憨的神情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上辈子赵芸活了将近三十年，算起了，比她娘亲也确实小不了多少。重生之后，赵芸也一直没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看，因此她也不生气，朝着那位姑娘眨了眨眼：“那你敢叫我一声娘亲吗？”
众人没想到尚书之女性子如此随和，气氛愈发融洽。
李素清更是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赵芸：“我一直很喜欢兰香普洱，尤其是那先苦后甘的滋味。要是人生也这样就好了。”
赵芸没想到李素清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感悟，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情不自禁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品茗悟道闲中趣，品茶过程中悟出的任何道理即是生活本身，又何来“如果”一说呢。何况，我倒觉得，“茶如人生”强调的不是过程或结果，而是态度，茶叶有浮有沉，喝茶之人也不过重复拿起放下，所谓“茶如人生”，应该是指人生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拿得起也放得下。”
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一阵掌声。
赵芸转身，发现是楚钰和两个儒士，还有一直不见踪影的赵明珠。
她了然地笑了笑，赵明珠可真没让自己失望。
一行人行礼的行礼，介绍的介绍，那两个儒士原来是太学院的博士。一番折腾之后，其中一个博士朗声笑道：“赵小姐的才学见识让在下受教了。好个‘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拿得起也放得下’！某自诩坦荡，却也不过执着于求得上位者重用，一展匡扶大志。今日赵小姐的一席话，到比圣贤书上拗格的长篇大论通透的多。”
赵芸回礼：“柳博士过奖过奖。”
抬头瞬间，赵芸明显感觉到了楚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目光，那副志在必得样子，让人想不在意都难。
赵明珠脸色十分难看。她在楚钰身边转了那么久，在楚钰面前又是撒娇又是卖乖，气氛刚刚好，但是赵芸一出现，楚钰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狐媚东西！
赵明珠恨得直磨牙。
她就是见不得大家夸赵芸，原本这份荣耀都是属于自己的，原来大家谁不知道赵家二小姐冰雪聪明，大小姐不过是个愚钝木讷的主。
都怪赵芸，装什么装，肚子里几两货她还不清楚吗！
赵明珠心中不忿，但是脸上还是一片灿烂：“妹妹竟然不知道姐姐能说出这番大道理，这时哪本书上的呀，妹妹也想多学学。”
言下之意就是，赵芸不过是个只会卖弄学识的人，自己身为她的妹妹，她有几分真才实学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赵芸轻笑，宛若光风霁月，清风拂面：“我说的不过是些歪理，大家听着热闹热闹就好，书本上可找不到。着要真是找到了，那才坏事了呢。”
以退为进，看似自谦，是否有真才实学，不言而明。
赵明珠没讨到好处，差点没维持住自己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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