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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小公主与少将军 > 第6章 别扭的心意
 
齐嬷嬷的话音还没落,林悠便忽觉一阵风迎面吹进来,箭袖劲装的少年也不知是怎么,好像一眨眼就要到了跟前。

“祖母我回来……”燕远话说至一半,登时愣在了原地。

那坐在祖母身边,微微惊讶地看着他的,不是林悠又是谁?

他昨日应了池将军的差事,晚间回来便硬着头皮同祖母说了,可他却也没想到祖母这么快,他早晨到天风营操练完,还想着回来与祖母一道想主意的,林悠竟然都坐到祖母身边了。

那少年人一下显得局促起来,反应了片刻,才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见过公主殿下。”

林悠坐在那,瞧着他端正地行了一礼,不知怎么,心里却是有些闷闷的。

“燕少将军不必多礼。”

八个字可谓说得是陌生极了。

自燕远去奉贤殿起,他们几乎一道长大,何曾有过这样说话的时候?连一旁的眠柳都听出些不对来,默默朝青溪那看了一眼,看见青溪微微摇头,这才收回目光,不敢再揣度。

燕老夫人一生经历那么多事,何尝看不出这两人之间那点小心思?她笑了笑,拿起一块米糕来:“你这臭小子回来得可真及时,米糕才刚好,你是沾了公主的光。”

燕远笑笑:“不知公主殿下今日前来,是我唐突了。”

林悠听他那“唐突”二字,只觉刺耳,是以也不说话,也不应他,兀自吃起米糕来。

燕远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攥住,偷偷抬眼去瞧她的表情,他回来路上还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去见她,而今见到她了,竟然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燕老夫人看着好笑,给齐嬷嬷使了个眼色,齐嬷嬷会意,便开口道:“老夫人,老奴突然想起,那锅上蒸着的下一锅怕是要好了,老夫人可要再过去看看?”

燕老夫人便像恍然才想起似的,忙道:“哎呦,这米糕最看火候时辰,我得去瞧瞧。臭小子,公主殿下片刻就回宫去,这些时间你可不许胡闹。”

“孙儿知道。”燕远垂首应了一声,心想我还不知怎么哄她,哪敢胡闹啊?

见燕老夫人起身了,林悠便也站了起来:“老夫人既要去,莫若我也去瞧瞧吧?”

燕远一听急了,他的事还没说呢,难不成要去厨房里说?

他心里急,一下自己也没掌控住,脱口而出:“别去瞧了吧。”

话出口了,他才惊觉失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林悠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分明是极想笑的,却硬是要板着脸,做出一副惊讶样子:“燕少将军怎么这么说?”

“我……”燕远一时语塞。

后面展墨瞧着着急,干脆道:“少将军新练了一套枪法,路上还说想让公主殿下瞧瞧,是吧少将军?”

燕远回头看向展墨,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但见展墨朝他挤眉弄眼,也只好扭回头来道:“是,是……”

燕老夫人瞧着这孙儿的样子,开怀大笑:“公主殿下便赏脸去瞧瞧吧,况那厨房里杂乱,恐一时看顾不周,便遂远儿的愿一次罢。”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悠再拒绝便显得她存心了,况且这几番来回,她也听出来了,怕是今天是燕远找她有事,这才托了老夫人的名字。

她方巧也有事想对他说,由是便点头道:“老夫人既这么说,那乐阳听老夫人的。”

燕府里最不缺的便是演武的空地了,林悠带着青溪眠柳,跟着燕远到了离这边近的西苑的一块空地上。

此处不算很大,但胜在周边植了树木,刚好有大片的阴凉,树下是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方巧让人坐在这边休息。

燕远跑过去,抬袖将那石凳上的浮土擦了,又瞧瞧觉得不妥,忙跑进旁边厢房里,也不知从哪拿出个垫子来放上,这才请林悠坐下。

他近来哪练什么新枪法?不过是将从前的又精研一番罢了,要不是展墨,他也根本没想到今日还要在林悠面前演武。

他从展墨手中接过银枪,原本想着随便舞两下意思意思就好,可转眼瞧见林悠就坐在那看着他,忽又不知哪里来的干劲,竟真的虎虎生风,当真演示起招式了。

燕远的枪法是跟着祖父、父亲,还有他兄长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不像寻常贵族子弟舞刀弄枪那般花样频出,可那些杀招,偏偏又带着他的凌厉之气,因而成了另外一种,属于北疆边关的大开大合之度。

林悠分明不会武,可坐在那里,瞧着瞧着,竟是看进去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燕远练枪。小时候,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时常看了,有时是燕远自己,有时是同她皇兄一起,她回回都私心觉得燕远是最好的那个,从小到大都未曾变过。

可这一次,连她自己都觉出不一样来。也许是因为这是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又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前世六年的离别与等待,她瞧着燕远的身影,总好像下一刻这梦就醒了。

她这般意气风发,一杆银枪纵横捭阖的少将军,究竟为何英姿飒飒离京,回来的却是他的灵柩呢?

唰!

燕远收枪站定,怀着几分隐隐的炫耀心思看向坐在那边的小公主,原以为能瞧见她惊讶或欣喜,却不想,竟见那小公主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了一般。

“悠儿你怎么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一把将银枪扔进展墨怀里,连忙跑了过去。

下意识的话出了口,他方惊觉,自己竟又把“悠儿”那两个字挂在嘴边了。

林悠惊觉有些失态,忙拿出帕子来将眼眶里的泪拭了。

“风大,沙子进了眼睛,不妨事了。”

燕远顿在原地,听着这话反应了好半晌,今日风大吗?他不曾觉得呀。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既林悠没事了,那自然就好了。

“怪道人家都说女孩子金贵,果然不适宜在这外头吹风,该好好保护起来才是。”燕远笑笑,在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林悠看向他,只见他经了方才那么一回,额头上已有了汗,便一边开口说话,一边连自己也没怎么意识到般,自然而然地捏着那帕子顺手为他擦了汗。

“我听人说这几日天风营加紧训练,想必你也很累,方才瞧你枪法似又有进益,倒是不曾惫懒,果然你于这件事上向来认真,同别的不一样。”

燕远先头几个字还在听着,可后面,偶过的清风将她帕子上的香气送进他鼻子里,一下便吸取了他全部的注意,让他的大脑,根本没来得及处理耳朵听到的信息。

林悠话说完了,拿着帕子的手还停在他额前,这一下,方才觉出自己一时未能收住心里的情绪,她一急,反将那帕子扔进了燕远怀里,慌忙转过身子侧对着他。

“我,我瞧见你出汗了……”

“哦……”燕远的神思回来了,他将那块落在他腿上的帕子小心捡起来,自己拿着擦了擦,“多谢公主殿下。”

林悠轻咳了一声,道:“枪法也看完了,该回去同老夫人道别了,我须得回宫去了。”

她说着就要走,燕远一急,连名字也喊出来了:“林悠1

林悠一惊,小心看了他一眼:“怎,怎么?”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燕远将那块帕子收起来,坐正了,面上表情也比方才更严肃了。

林悠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大乾公主的仪态是自幼就练的,她原就坐得直,这会脊背更是挺直了许多。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着,感觉手心里都要攥出汗来了。

“你,你要说什么?”

他是要解释那日宴会上的事了吗?还是终于要说他心里的想法?

林悠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倒要想着,他若解释了那日席间所语,她倒该怎么回答才是,既不能凉了他的心,也不能太过殷切了,怎么才是个和中的度呢?

她这么纷乱想着,却压根没想到,那边燕远开口,竟是越说越“离题万里”。

“不知,不知公主可听闻胡狄要派使臣前来的消息?”燕远紧张地搓着手指,又怕她答应帮忙,将她牵扯进去;又怕她不答应帮忙,他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大乾与胡狄接壤,从前连年战事,这些年虽好了些,可到底也不过是表面和平。此番他们派使臣前来,朝中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因一心想着天风营的事,说至一半,燕远反觉得越来越放松了:“昨日几位大人因为如何处理胡狄人的事吵起来了,圣上命天风营的池将军写奏报,公主也知道,武将最怕这个,关键是这其中又有朝堂上的牵扯……”

“你们不想卷进去?”林悠转过头看向他。

起先她听到燕远说起胡狄,心里头还突然憋着一股气,可听着听着,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宫中的决定,她来燕府,原本不就是也为了这件事吗?

她与燕远的事,说到底也不过他二人那些纠葛,可胡狄与大乾,这可是万千百姓都身处其中的,她前世亲眼见了战火流离,若再分不清孰轻孰重,可真罔为公主了。

罢了,便应他一回,日后再从别的事上讨回来就是了。

林悠这么想着,看向燕远的表情愈发认真:“想必定国公府和忠勇侯府没少找过池将军的麻烦吧?”

燕远没想到他才说了个开头,林悠便能立时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目光一下亮了起来:“原来你也知道!那就太好了!池将军为这件事都要愁白了头发,我左思右想,唯你最是信得过,悠儿,你愿帮帮我们吗?”

林悠瞧见他那雀跃的样子,又听他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免暗笑这人有时候真是傻里傻气的。

“帮倒是可以,但我也有一件事,须得说与你。”

“说,都说,有几件事都行,画香斋的糕点,或者奇物阁的小玩意,你想要哪个我去给你买1

林悠掩唇而笑:“我在你眼中便是这样吗?”

燕远怔了一下:“不,不是……”

“我说的,也是关于胡狄的事。”林悠正色,平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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