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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小公主与少将军 > 第3章 变化
 
从定宁宫出来时,林谦觉得奇怪极了。

若是往常听见燕远来了,皇妹少不得放下那些琐事就跑去了,今日却屡屡推拒,直到他留了几样糕点离开,皇妹还是连派个人去瞧瞧的意思也无,这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林谦琢磨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怎么想都只能是和昨日那个小小宫宴有关。

按理说,皇妹刚过了及笄礼,宫里不该这么快又摆宴会,但父皇偏就下令,说请几位得力臣子小聚,昨日才一聚完,今日皇妹就连燕远的面都不见,这里头一定有鬼。

他自己想不明白问题在哪,便揣着这件事往自己母妃宫里去了。

若是那燕远惹了自己皇妹不舒服,他必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才行。

定宁宫里,青溪将几种花样摆开,抬眼却是瞧见公主心不在焉的。

她想起方才二皇子来说的那事,又瞧了瞧天色,便试探着道:“殿下,瞧着近午了,是不是传膳呀?”

“都到午膳的时辰了吗?”林悠一下回了神,抬头看了看天光。

果见树荫外头,日头正盛,晒得院里的几株花都好像蔫了下去。

“传膳吧。”林悠扔下那些花样子,起身往宫内走去。

她自然记得今日是天风营将官入宫呈报的日子,也自然记得到崇元门外等着就能见到燕远,她是故意不提这事,也是故意不去的。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燕远,更没想好,昨日他说了那番话之后,倘若父皇作主为她择婿,她又该怎么拒绝。

重生回来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要面临这样前后为难的局面。她还当他们两心相通,她走出了那一步,就能一切顺利,没想到,才走了半步,就是当头一盆冷水。

果然重来就是重来,往事早不作数了,可她既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又哪还能像从前一般与燕远毫无芥蒂地相处呢?

午膳已摆上来了,样式丰富,都是林悠爱吃的。

可她手里拿着筷子,却是迟迟没能吃上一口。

外面炎炎的烈日隔着窗子也能感受到,若出去站着,还不知要多热呢。

“青溪。”林悠搁下筷子,“你悄悄去崇元门瞧瞧,莫要让人发现了。”

青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公主要做什么:“殿下当真不去见少将军了吗?”

“我让你去瞧你就去,瞧见了就回来。”林悠目光有些错乱,难得说话这么急。

青溪不敢问了,应了声便往外头走去。

林悠也并没有吃那些变着花样的饭菜,她不过随意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干坐在那里等着青溪回来。

定宁宫到崇元门倒是算不得太远,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青溪便急急地回来了。

日头底下走了一圈,她出了满头的汗,进了屋中却也不敢歇着,连忙回禀:“奴婢瞧见少将军了,就在崇元门外头。”

林悠本是张望着窗外瞧着她回来,见她真回来了,反又端坐起来:“他还在吗?”

青溪点头:“日头正在头顶,崇元门外面的阴凉唯剩墙根底下一缕,少将军就在大太阳下面站着,却是没走呢。”

林悠闻言,险些起身就要出去,可她到底将自己按住了,又重坐回了椅子上,只是手却攥着,显然心里也是急的。

“也没有个人让他走吗?”

“都到了各宫里午膳的时辰,午膳过了,少不得有娘娘小憩,崇元门那边哪有人啊?莫说无人,便是有人,谁又敢去问少将军话呢?”

林悠瞧着窗外烈日炎炎,只觉得晃得眼睛疼。

“都快一个时辰了,只管等在那做什么?”她兀自小声嘟囔了一句,心里甜也不是,苦也不是,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青溪见自家公主满脸愁容,便试探着问道:“要么奴婢着人打了伞,往崇元门瞧瞧?”

“去不得1林悠当即拒绝了,话出口了,她自己心里却又莫名一阵怅然,“事还没说清楚,何必这样牵绊着,总要想清了再去开口,好过最后两个人伤心。只管让他回去就是了,我既及笄了,也该注意着些。”

青溪听着那些话,只觉不是滋味,可又不敢反驳,遂道:“那奴婢这就去回了少将军?”

林悠点点头,可在青溪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人叫住了。

“你不能去,眠柳,你去。”

名唤眠柳的丫头正在旁边站着,闻言微微一怔:“奴婢,奴婢去?”

她知道自己一向心直口快,是以需要朝外头传什么话的活计,一向是青溪去做,这回公主竟让她去,她自己都有些反应不及。

林悠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不拘什么话,莫让他再在太阳底下站着就行了。”

眠柳领了命,急急往崇元门走去。

她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才能像公主说的,让那位少将军赶紧离开,可真到了崇元门跟前,瞧见那站在太阳底下的人影,她竟也于心不忍了。

她们这几个丫头都是从小跟着公主殿下的,自然也是亲眼看着燕少将军与皇子公主们一道长大。

小时候没少一起玩闹,一下子好像长大了,哪能那么简单就撇开呢?

眠柳叹了口气,整了整心情,走上前去。

“见过燕少将军。”

燕远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心里火燎了似的,眼见着要正午了,他午后还得回天风营一趟,倘若林悠午后才来,岂不让她扑了空?

猛地听见有人喊他,他还当是林悠来了,一下抬起头来。

眠柳就见那位少将军眼里的光芒,在看见她一个人的时候,一瞬熄灭了下去。

“悠儿是不得空吗?”他语气有些犹疑,一点都看不出是天风营里的副将。

眠柳硬着头皮道:“公主让少将军先行回去吧,今儿就不见了。”

“为什么?”燕远心里咯噔一下,抱着怀里糕点的手紧了紧。

“公主说,说既已及笄了,总不好像过去一般,是以,还请少将军回吧,日后,日后也不必来了。”眠柳到这时候才明白公主为什么让自己来,她自认铁石心肠,瞧见少将军忽然暗淡的目光,也有些开不了口,若青溪来了,一准说不出。

燕远捧着糕点的手僵了僵:“她,她真是这么说的?”

眠柳点了点头,就当是应了。

“我们从小一处长大,也要避讳这些?”

他几乎是没过脑子就将这一句问了出来,问出来了,自己才觉出不对来,他这问题问的,不就是一句废话吗?

眠柳不敢再看那位少将军的样子,垂眸道:“少将军在天风营,想必不常见到姑娘,这天底下的女孩,总要守着礼节的,公主身份又不同,我们这些宫婢尚且不得自由,更何况公主殿下呢?”

那一番话,倒像是一下把燕远点醒了似的,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些什么,又好像是怅然若失,半晌,才终于从怀里拿出一份纸包着的糕点来。

“这是外头画香斋买的,悠……公主从前喜欢,烦请眠柳姑娘带回去。”

眠柳知道若公主在这,定然不会让她接的,可她到底心软了。

那少将军一向是飞扬洒脱,何曾如现在这般,满头大汗瞧着还有点狼狈?

她将糕点接过来,手指触碰的一瞬,惊讶地瞪了一下眼睛。

那糕点竟真的还是温热的,也不知那小将军是多呵护着在这等呢。

燕远目送眠柳过了崇元门,沿着那长长的宫道往宫内走去,第一次觉得那两边宫墙竟是那么高,像是要将这一条小路挤压得更窄了似的。

他心里闷得厉害,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沐芳宫,二皇子林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将崇元门和定宁宫两处的奇怪见闻朝自己的母妃讲了一遍。

贤妃司空瑛正亲自给自己儿子打着扇子,耐心地将这好长一个故事听完,轻轻笑了出来。

“母妃笑什么?可是这里头真有什么门道?若是燕远欺负了悠儿妹妹,便是他与我算得上好兄弟,我也决不饶他1

“你急什么?依母妃看,只怕不是谁欺负了谁,倒是他们自己还没想明白。”

“没想明白?”林谦从自己母妃手中接过扇子,一边摇一边问道。

司空瑛笑道:“昨日你父皇设宴,难得与众臣子开玩笑,更是多次说起了那位燕小将军,圣心难测,可谦儿觉得,这玩笑,会平白开出来吗?”

林谦又一次思量昨日的事情,尤其认真回想了与燕远相关的,而后忽然瞪大了眼睛。

“父皇说若燕远要成亲,父皇为他作主1

司空瑛点点头:“谦儿还记得,燕远是怎么答的吗?”

说起这个,林谦那可太熟了。

“他那个家伙,从小就一心在军营里,什么事都能拐到沙场练兵,根本没什么好意外……”说到这,林谦自己忽然停住了。

他看着自己母妃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想起今日见到林悠时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窍,忽然想通了。

“莫不是,莫不是……”

“嘘。”司空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咱们莫要随意揣度圣意,你明白了就好。”

“可他们,他们这是误会呀。悠儿妹妹单纯,定以为燕远说的是实话,可燕远那小子,他就是个呆子,他说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巴巴地去崇元门等着了?”

司空瑛听儿子这么说,一时笑了出来:“燕远呆不呆,母妃倒不知,不过这件事,可不光是他们两个这么简单。”

林谦还想着怎么撮合一下妹妹和她的心上人呢,闻言一下收了笑容:“不简单?”

司空瑛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绿树成荫,又是一年的夏日了。

“燕家忠烈满门,燕远又深得圣上称赞,所谓‘木秀于林’,他也到了马上及冠的年岁,总不能永远像从前在奉贤殿时那样,当个孩子吧。”

燕远跪在祠堂之中,朝那一应的排位拜了三拜,盯着正前方那块印看了良久,这才站了起来。

那块印,是他祖父的私樱

四年前,望月关一役,他的祖父、父亲、兄长皆埋骨北方边境,母亲也在当年冬天就重病而亡。他的至亲永远留在了大乾边关,唯有这方私印,随着捷报被带回京城。

他每每心思烦乱的时候,便会来祠堂里跪着,看见这方私印,就好像回到了那年冬天。

他不断提醒自己,望月关当时究竟如何,为何镇北军大胜,主将却身亡,他要查清的事情还有很多,绝不能被眼前琐事所误,更不能在太平盛世里,耽于享乐。

“远儿。”一个有些苍老但却精神十足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燕远回头,见果然是祖母走了进来,连忙起身去扶。

燕老夫人姜氏已是满头华发,可却是目光清明,拄着一柄足可作棍棒用的拐杖,步履坚定地走了进来。

“没去天风营,反而到这来跪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姜氏看着燕远,缓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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