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汪洋书屋 > 小公主与少将军 > 第94章 反击
 
宫城, 养心殿。

下朝后不久,乾嘉帝林慎才刚回来,正坐在桌案前,看着展开在面前的北疆地图。

王德兴将炭火拢得更旺了些, 加上地龙, 殿中温暖得不像是到了冬天。

没有等太久, 门外便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道是刑部侍郎严苛严大人求见。

王德兴知道圣上在等那位严大人,便走到外间去, 将人迎了进来。严苛还是一身朝服, 先在外头暖了身子,才走进屏风里来。

林慎见他行了礼,方将那北疆的地图收起来,开口道:“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

今日早朝, 忠勇侯恳请戴罪立功, 举荐了两位大人向代州押送粮草,同时也举荐了一个来往北疆和京城多年, 甚有经验的商队。

据他所说,这支商队筹措了不少粮食, 自愿捐给北疆的战士,原本是件好事,可因为忠勇侯的介入, 林慎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怪异。

五日之前,金鳞卫抓到了当初在广平郡逃跑的张忠和陈庸, 可人在押送回京的路上离奇地就死了。广平郡纵火一案,最终的凶手只查到了一个潜入大乾的胡狄密探,可那密探倘若没有内部的消息, 怎么可能刚巧就在那日领着那么多“山匪”前去纵火杀人?

林慎心里是有所怀疑的,偏巧这个时候忠勇侯又献上可称作是解燃眉之急的计谋,太巧合了的事情,那可就未必是巧合了。

而正在这种当口上,这位刑部的年轻侍郎求见,林慎自然要好好听听局外之人是怎样的见解。

严苛拱手道:“据微臣所查,忠勇侯举荐之人,当是近来京中颇为得势的一位名叫闻沛的商人。此人的商队虽确实多次往来北地与京城,但事关运粮,微臣还想请圣上三思。”

“你特地请旨求见,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个吗?”

严苛沉心静气,须臾,才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道:“虽尚无确切证据,但据微臣推测,此人极可能与此前频繁出现在宫中的慢香萝有关。且此人名下的商队,早在数月前就开始大肆收购粮食,倘若果真是为了北疆筹措,除非他能未卜先知。”

林慎看着严苛:“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朕驳回忠勇侯的建议吗?”

那位年过半百的帝王轻咳了两声,但目光却仍旧平静,让人瞧不出一丝内里的情绪来。

严苛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公主时,公主托付他的事情。那位闺阁之中的公主殿下,尚且能敲响朝夕鼓,为大军出征赌上性命,他身为大乾的臣子,又如何能在这个关键时候退缩?

他单膝跪下,行礼道:“微臣斗胆恳请圣上暗中派微臣跟随运粮队伍。微臣定当查明真相,将证据呈交圣上。”

“真相?你指的是什么真相?”

“官商勾结,囤积居奇。”

那八个字,字字说来都并不轻松。身为刑部官员,严苛一向严于律己,查案最重要的便是讲求证据,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不拿到铁证绝不贸然评判。

“官商勾结囤积居奇”不过是他的猜测,按理说,他不该呈报御前,更不该以这种方式在圣上面前说出来。

可也许真的是与那位户部的商大人见的一面影响了他。

严苛记得,那位年轻的户部主事,固执地领他去了城西世家施粥的粥棚。衣衫褴褛的百姓,在那里领到一口粥喝,便已是感激涕零。

商沐风告诉他,那是从北方流徙至此的百姓,今岁锦州遇了水灾,北方收成也不好,许多百姓辛苦耕种,却连口粮都攒不下,他们背井离乡,并非心中所愿,实是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

而多一个借机炒作粮价的商人,就会更多一批这样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都是大乾的臣子,如何眼见百姓流离而无动于衷呢?

林慎的目光深了些许:“朕希望下次见你,是你带着证据回来。”

严苛微怔了一下,俯首行礼:“微臣谨遵圣命!”

严苛离开后,王德兴沏了热茶端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了,他发现圣上最近常常咳嗽,也许该再请太医院的几位大人来瞧瞧了。

“定宁宫如何了?”林慎喝了口茶,却是忽然问起了定宁宫。

王德兴有些意外,却还是立马应声:“仍旧让禁军看着,对外只说是公主殿下病了,仍在修养,除去贤妃娘娘去看了一回,没进里头,旁人没有敢近前的。”

“一个多月了,若是顺利,也该到了。”林慎忽然带着几分感慨地自语了几句。

王德兴站在一边瞧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代州北军的消息已经一个多月都没再传回来了,能收到的只有城中的镇北军请求拨付粮草和支援的军报。这个冬天,眼瞧着安宁不得了。

林悠两世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在跟着燕远他们这一队甲字营的兵士走到兴平郡时,她整个衣服、帷帽上都被落雪染了一片白。

睫毛上更像是冻了冰一般,令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若非听见兴平郡那边有人在喊“少将军回来了”,她恐怕根本没看见,在那房屋聚集的村镇前,竟还有人迎接。

“少将军回来了!”

穿着甲胄的士兵和身着棉衣的百姓站在一片高地上,冒着雪朝这边瞭望,在看见渐行渐近的人影后,又兴奋地互相转告。

燕远牵着林悠的手,领她走过厚厚的积雪,眺望那边一片房屋与营帐交织的地方,低声道:“那就是兴平郡,后面就是望月关。”

林悠擦了擦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已经很近的屋舍与营帐,忽觉鼻子一酸。

她想过很多与他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想过会是当下这个样子。

那曾存在于旁人口中的地方,真真切切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好像这一路的寒冷和饥饿顿时都消失不见了似的,满心里盈满的都是喜悦。

“燕远!”大胡子的张季将军从那风雪里冲出来,激动地向这边挥手。

燕远领着林悠,沿着小路走上兴平郡所在的高地。

这里整个村镇也没有多少人,大半的人听闻燕远回来了都赶了出来。

“怎么样?”张季将军从人群里冲出来,刚问出三个字,立时就瞧见了队伍里多了许多没见过的人,他目光微变,接着道,“来客人了?”

他这么一说,那些前来相迎的百姓和北军士兵也都向林悠和她身后的马队看去。

雪这么大,怎么还会有商队沿山路来兴平郡呢?

“这是……”他忽然想到林悠的身份,话到嘴边改了口,“是京城来的林姑娘,给大家送粮食的。”

“粮食?”张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是粮草?”他跑到林悠身后,打量那马匹和推车上拉着的东西。

围在这里的百姓也面面相觑,好像是不敢相信他们所听到的一切似的。

林悠忽然想起她离京时,听闻代州急需粮草,如今她过了一月才到,又见那些百姓许多都身量瘦小,不免心中微动。

“路远行难,这些粮草是带来给北军和兴平郡的,大家放心,这些只是先送到的,之后朝廷定会再派粮过来!”

她的声音清透却有力,便是如今只一身粗布素裙,却只站在那里,就好像有超脱旁人的气质。

百姓中隐隐有不确定的声音响起:“这是朝廷送来的粮食吗?”

“圣上真的能知道咱们的祈求吗?”

“朝廷还没忘了咱们兴平郡!”

“这下是不是营里的小将士们都能吃饱啦!”

……

那所剩无多的粮草,对于驻守望月关的北军和兴平郡的百姓来说,实在算不得多,甚至说捉襟见肘也不为过,可那一时,林悠却从那些百姓的脸上见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不敢想象这一月来,这些守在大乾最北端的兵士经历了怎样难耐的境地,只是默默攥紧了燕远的手。

往后再难的路,她都要陪着他走下去,她既是大乾的公主,便要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为北疆的无辜百姓,搏出一条生路!

张季将军领着人收整粮草了,燕远派展墨安排好眠柳和江孤月,自己则领着林悠往他平素住的营帐走去。

在京城时,林悠是不能去天风营的,她也没怎么见过军营中是什么样子,如今在望月关却少了许多讲究,这里原本就地处偏僻,能有住所已是不易,燕远哪里放心将她交给别人?整个兴平郡都找不出比他自己的营帐更安全的地方。

林悠一路跟着他穿过训练的校场,瞧见场中的兵士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竟是罕见地有些害羞了。

她明明冷得不行,可此刻又觉得脸颊烧烧的,一日之内心情大起大落,让她这会都觉得有些不真实,直到走进燕远起居的营帐,坐在他亲自为她铺好的长椅上,林悠才恍然惊觉,她竟不知不觉实现了一个前世的愿望。

“冷坏了吧?”燕远急忙去拢那盆炭火,又是烧水,又是寻出毛毯厚被来给她围上。

林悠坐在原处,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拨弄炭火的燕远动作一下停住了,转头看向她:“笑什么?”

“好久不见你,像是瘦了。”

燕远望着她,头一次深切地感觉到心疼:“你才是瘦了,原本就小小的一个,如今裹着那么厚的棉衣,也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似的。”

“刚才你领着我来,外头那些人都看见了。”

“这里不像京城,没那么多讲究。”燕远不在乎旁人怎么看,都是北军大营里的兄弟,这里也没人在乎那些虚礼。

可他说完了,忽然又意识到什么,连忙又道:“我一时激动,有些唐突了,悠儿,你要是生气了,愿打愿骂我都受着。”

林悠又笑了出来:“胡说八道什么呢……”

连月忙于战事,忽见她笑靥如花,燕远只觉得像是天都亮了,不自觉地竟也跟着她笑了一下。

林悠见他笑了,自己反而又有些害羞了,她连忙看向别处,裹紧了毯子问:“你……还好吗?我,我是问,北军还好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燕远坐在她身侧,拨拢着火盆,在听到她那句话时,鬼使神差地道:“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北军?”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剧场:

展墨:张将军,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季:啥预感?

展墨:会被公子秀一脸的预感。

张季:少将军的枪法确实远胜于你。

展墨:……(张将军你注孤生是有原因的!)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