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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书屋 > 落入他的掌心 > 第72章 正文完
 
阿森带人找到林子里苏以描述的地方, 再到河边找到祁樾舟和苏以的时候,那帮匪徒刚走。他们最终是自己放弃的,因为祁樾舟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那片石头, 还是不肯放开怀里的女人。

匪徒中有人动了恻隐之心,阻止了掏枪的人。十恶不赦的人也会有敬畏之心,这种为了护着女人可以舍命的男人, 或许是可敬的。

好在这些亡命徒的丧心病狂里还存有一丝英雄情节,只是还没能等这帮人翻过这座山赶上他们的大部队就被缉毒警察给生擒了。

这帮人个个背着死刑案底, 能让这样的人起怜悯心真算奇迹。

河滩上, 有人在搬开压在她身上的人, 苏以看到了阿森的脸。由于阿森的搬动, 苏以也受了牵扯,因为祁樾舟的手臂还扣着她。

祁樾舟的人已然昏厥。

阿森一直在喊祁樾舟, 或许他听到了, 先前死扣着不放的手臂蓦地落下,还无力地荡了一荡。

祁樾舟被人从身上剥开,苏以整个身体一轻,她想站起来, 但腿不听使唤,她踉跄了一步, 被一双胳膊托住。是从河,他在说些什么, 苏以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 因为她先前站在齐腰的水里和那帮人对峙。她好言相求了,以死相挟了,但毫无用处。那一瞬间她再也想不到自救的法子。

苏以先是经历了这一番生死考量, 又经历了祁樾舟的以死相护。她知道祁樾舟所承受的拳脚,他的血又染了她一身。苏以被从河领着走没两步也跟着晕厥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苏以看到的是一片干净的白,有个护士模样的女人凑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她点了下头。护士好像对她的回应并不再乎,立刻就转身离开了,随即就有医生进来,也只是做一些常规检查,很快人就都离开了。

医生消失,阿森便出现了。

苏以从床头挣起来,问阿森祁樾舟。祁樾舟当然伤的不轻,阿森没有一点隐瞒,也不体恤苏以的心情,一一如实告知。

如果苏以会担心,还是让她多担心些的好。这俩人要是能凭着这次的共患难合好如初,别再折腾了,那祁樾舟这次的重伤也算是好事一桩。否则就凭祁樾舟平日那样三天两头的折腾,绝不会比这些皮肉重伤来得轻松。

祁樾舟身上多处骨折,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好的皮肉,他失血太多,在重症监护输血,不能探望。阿森是没有一点吝啬的将祁樾舟的伤情加以描述,发现苏以神情越发凝重,才说了些好的,说好歹没有伤及内脏,下午就能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阿森又顺带说了些题外话,告诉了老太太和冯高立在一块,说了三叔的事,说这次他们算是彻底栽了。昨天夜里三叔已经被逮捕,武龙在抓捕过程中中枪当场毙命,他们那一帮人也全部落网。说赵开他们没能追上他们是因为被警方抓了,今早才洗脱与那帮人的关系,被律师带出来,所以没能及时跟上他们。

阿森总算是好心的,苏以早不想听这些,但也耐着性子听完。阿森离开没几分钟,护士进来取了她手上的输液管,留置针头还留在手背上。

没人管她了,苏以从窄小的病床上下来。

从护士偏暗的肤色,别扭的口音,苏以知道他们还在缅甸。

苏以想去看看祁樾舟,阿森说现在不能探望,她自己从病房出来找。她以为能找到,但是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她又发烧了,连骨头缝都在发冷,她原路返回,最后躺上病床,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通恶梦惊醒。

梦中,祁樾舟满身是血,有人告诉她祁樾舟这是没救了。她不信会这样,泪流满面,很痛苦。林未不知从何而来,笑着告诉她这不正好么,祁樾舟这人就是个坏蛋,就是个祸源。现在他没了,这样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回滨城了。温乐跟宋天和催她快走,再不走就误了飞机了。

梦里的事夹七缠八的,唯一清楚的只是她从头到尾都在流泪。

醒来,苏以心惊着从床上下了地,她不仅发烧,还一夜未睡,整个眼睛都在发红,头也昏的厉害。她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水壶,引来了护士。

苏以纤瘦的身体撑着件宽大的病号服无措的站在床前,一张脸苍白的利害,吓的护士以为她身体有哪不舒服,结果护士还没问她,她倒先问清楚了祁樾舟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苏以自己从病房里出来。

心跳一刻快似一刻,梦中的情境挥之不去。

苏以腿脚发着软,她手指撑着墙壁,急急的往前走。不知是墙壁凉还是她的手指凉,她手上开始止不住的哆嗦。找到了护士所说的那间重症监护室,撑着到了一道探视玻璃窗边,往里瞧去。

房间中央有张病床,病床周围都是各种仪器,病床上看不到人,一条白色的被子从床头盖至床尾。

苏以收回落在玻璃上的手指,捏了捏眼角。不是她眼睛花,那病床上确实除了一条从床头盖到床尾的被子,什么也没有。

一口气噎上喉咙,上去不,下不来,苏以手指摁上心口。她从窗口边退开,仰脸,反复确认门上的字。没有找错地方,分明没有找错地方。

一大串眼泪从眼角落下。

苏以没了思考的能力,浑身上下凉透,就浑身上下都开始发颤。看进病室里的眼睛被眼眶里的泪水模糊,她一手握着心口,一手竖在身侧。

她说不清在伤心些什么。

祁樾舟,祁樾舟,祁樾舟……

她只是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

她不会感激他护着她。

不会感激他的!

苏以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扭曲,塌陷。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她只会恨他,只会恨他!

竖在身侧的手蓦地被什么一碰,苏以打了个冷颤。

“小以,”一个无力的男人声音传来。

苏以神思回笼,手一缩,却被什么缠的更紧,是一股绵软却坚韧的力量在缠着她。苏以眨了下眼,眼泪挤落眼眶,视线重回清明,她侧身。不知何时重症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她的跟前是一张被医生推着的病床,而病床上的人不正是祁樾舟么。

祁樾舟已经醒来,正是他在缠着苏以的手。

几名医护人员将祁樾舟送进早安排好的病房,祁樾舟早松了苏以的手。苏以像一根被绑了线的木偶,一路跟着,只是被医护人员远远撇在后边。

她一路追,倒是原路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边。

祁樾舟的病房就在苏以那间的隔壁,这自然是阿森爬进了祁樾舟的脑子做的安排。

气温不冷,还有些热,但医院的走廊里有种清冷感。苏以自己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安安静静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将头枕着凉凉的墙壁,最后医护人员全部离开,阿森出来。

“董事长想见您。”

苏以将目光落上阿森的脸,阿森扯出一个诚肯的笑。阿森替她推开门,病房里已经没有旁人,祁樾舟半靠在床头,他身上很繁杂。

病房门从背后合上。经济落后,就什么条件都落后,门发出咿呀的声音。

苏以将视线从门上收回,再转过脸来,祁樾舟已经将手上的输液管从手背上拔了,腿脚放下了地。他一边胳膊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他无法穿的整齐的病服里也是绷带缠身。

他个子高,这样走来,真像个移动的布料架子。

在苏以的手足无措中,祁樾舟已经急切又摇摇欲坠的走到她跟前。

“怎么会发烧的?伤到哪了,嗯?小以。是不是吓到了?那帮人,找死!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伴着关心、骂骂咧咧,祁樾舟自身难保的脸色青白,挂着满身的绷带,将苏以扒拉来、扒拉去的检查。他一双手掌都缠着纱布,他用露出纱布的手指翻来覆去的摸苏以的额头。

“祁樾舟,”

苏以又被祁樾舟扒拉了一圈。

“行了,祁樾舟,”

苏以有些发火了,祁樾舟才晃然回神。尽管他背脊上全是伤,被踢的被打的,但他不习惯弯腰驼背,他背脊端正,永远高高大大的。他高耸在苏以面前,低着眼睛看跟前的人,苏以皱着眉看他,已经起了满眼睛的怒意。

祁樾舟彻底停手了,缠着纱布的手无措的垂下。他深邃的黑眸满是无助,看着苏以,不明她的愤怒。

很快,他想起了苏以对他反反复复的态度。

在海岛上的时候她想他带她回安城,她和他好言好语。她想要拿走海城的东西,也是处处依着他,陪他吃饭,不跟他一板一眼,句句带刺。每次在他以为她总算想通的时候,她又以极快的速度翻脸不认人。

昨晚的温存、在乎,好像又开始过期了。

祁樾舟眉毛紧了松,松了紧,看着身前细瘦的人儿。他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她又翻脸了,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祁樾舟在看苏以,不可理解、又担忧、害怕的看着。苏以也在看他,苏以怀疑眼前这个人是谁。他不是祁樾舟,这就是个疯子一样的男人。他不是伤的很重吗,有伤就该去躺着,他不是刚输过血吗?他这是要干什么,是想要用身上的伤要挟她?

苏以很愤怒,祁樾舟越可怜,伤的越重她越愤怒。控制不住的,就想将一切坏的、野心勃勃的动机都附在他的身上。

她的愤怒很扭曲。

“祁樾舟,你这样子很可笑你知道吗?”苏以神经质的摇摇头,从祁樾舟跟前退开一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真是浑身上下都有绷带的痕迹。

祁樾舟一个字没有,深皱着一双英气的眉,但脸上没有一点往日的戾气,没有一点往日的高高在上,有的只是让苏以心里越发扭曲的可怜样。

看着他病恹恹的可怜样,苏以眼睛在发狠,在发红。

她想笑,嘲笑、讽刺,她更想哭,不想看到祁樾舟这副怪样子。

苏以连哭带笑着问跟前的男人,“祁樾舟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

“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好像我要你的命你都会送给我,我让你活你就活,要你死,你好像都真会去死。是不是?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你真会这样?”

祁樾舟垂在身侧伤的稍轻的手在握紧,但不带愤怒,他眼睛里没有怒气。看来苏以好的很,只是想跟他闹别扭。他平静开口,“你想要我的命吗?”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祁樾舟清瘦凸出的喉结轻滚了滚,“你想我做什么?”

“我要你跪下,也可以吗?跪在我跟前说你错了,说你当初不该骗我,不该骗我那么多年,不该跟本都没有任何感情,连喜欢也算不上就拿我当个傻子,当个白痴来利用,骗我跟你结婚,骗我有了不该有的……”

苏以只是在泄愤,发泄心里那股埋的太深,深到连她自己想拔除也无能为力的怨气。她就想和他大吵一架,她就是不想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这副怪样子。

苏以这些话其实都只是气话,但是高高的站在她跟前的男人身子在一点点矮下去,最后真就双膝跪在了她脚边。

苏以一下噤了声。

祁樾舟端端正正的身子跪在了她的跟前。

苏以哪会想到他能真跪,她停止了控制不住的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她脚跟站不住,直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惊诧也只是短暂的,她很快又可以面对连下跪也肯做的祁樾舟。

来缅甸以前,祁樾舟就没少做反常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苏以争吵过,无论苏以如何失控,对他混骂,他要么沉默,要么假装听不到,然后转移话题,从她跟前走开。

甚至连海城的资料,他费尽心思才拿到的能捏住祁明泽命脉的资料他都拱手相送了。

好像再不可能的事他都能做。

“祁樾舟你疯了吗?”

“疯了。你逼的。”

祁樾舟极平静的说话,只是苏以不平静了,苏以开始拉他,“你起来。”

祁樾舟一把握了苏以拉他的手。

他一边胳膊骨裂,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他稍好的那只手,单手握了苏以的手腕。一双膝盖实实的跪在地上,脸已经白的不像话,憔悴落寞得很。他将苏以的手拉近自己,低埋下了脸,用脸颊去贴苏以的手,他握着她枕在额头上。他开口,声音沉的快埋进了胸腔里。

“教教我,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

祁樾舟将脸埋的苏以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他抓着她的手冰凉,他身体健康的时候手会很暖和。他冰凉的手指紧握着她,然后是一点带着温度的液体滑过她的手背。

“教教我,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他重复。

苏以不再退,不再抽手,任祁樾舟炙热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

也许他是真的疯了,她也疯了,他们都疯了。

从祁樾舟抱着破坏的心接近苏以的那一刻,从那个19岁的少女被他出众的外表,迷人的眼睛迷住那一刻,一切就疯了。

从他将那个单纯漂亮的女孩儿从准备表白的祁明泽手里截走,抢先吻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注定要经历这一切的磨砺。

又也许更早,早在祁明泽的父亲与三叔联手将祁樾舟的父亲送下地狱的那一刻。

18年前,在祁家接连消失的人,从未被时间掩埋。更未被野心更胜,到头来也只是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老爷子抹平。更大的怨恨从开始就种在了祁樾舟的身体中,所以这一切早就都注定了。

已经过去了的,又怎么回的去。原先所拥有过的一切,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已经变味了,腐坏了,崩塌了。爱没有了,生活没有了,他们还剩些什么?

唯有那摸不着看不着的祁樾舟所说的爱,舍命也不会放手的爱。

“我们重新开始吧,祁樾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感情纠葛杀青,其它内容番外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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