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老黑的手机，看到上面有海峰和老黑十几个通话记录，都是最近几个小时的。
“海峰带人去找你了，他这次把能动用的人都带上了，说要是再找不到你，就要去找李小海要人。”
老黑告诉我：“你要稳住海峰的情绪，他太偏激了。”
“李小海呢？”
“带人跑了。”
电话响了三声海峰就接了。
海峰声音是紧绷的，隔着手机我都得想象到他紧绷的脸：“怎么样，有朔子消息了吗？”
“我是朔阳。”
海峰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疲惫的说：“朔子，你在哪？”
“我在金銮夜总会。”
“不远，我马上过去，你给陈董打个电话，她在找你。”
“好。”
我回忆起陈董的私人电话，喘了口气就马上打了过去。
“喂，陈董。”
“看来你没事了。”陈董似乎也松了口气，她笑着说：“还是上次那个茶馆，如果可以，你可以和付海峰先生一起过来。”
“嗯。”
等待海峰的过程中，我依次给梅姐、唐欣雨报了平安。
海峰开着一辆宝马七系过来了。
“平元街的茶楼。”
我点了根烟给他。
海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皱起了眉头：“身上的伤这么重？”
“皮外伤。”
海峰发动了车，随后对我抱怨说我不长记性，女人不能轻信。
我嗯了一声，做梦都没想到肖敏给我打感情牌是为了引我出去。
我也没料想李小海这么疯狂。
陈董依然坐在茶楼二楼，她见我和海峰进来，就站起身来迎接我们。
“我妹妹的事多亏两位操心了。”陈董点头微笑说。
海峰摆摆手，沉着脸：“不用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可以。”
看海峰的脸色很不好，我问他怎么了。
海峰也不避讳陈董，冷笑着说：“怎么了？你问问这陈璐做了什么让李小海会这么发疯。”
陈董皱起了眉头。
“利润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们当时约定让李家倒台，你让手下一个大厂去签订合同就可以，你却把所有小厂都用上，把李家逼到绝路，李小海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
海峰说接不接手李家的场子无所谓，但是让我受伤了就是不行。
陈董道歉说：“对不起。”
从某个方面说，陈董也是生意人，陈董也明白李家的场子最后还是海峰和我接手接手，这笔赔偿金不但能压垮李家，也能压垮我和海峰。
所以她做这件事之前也经过了严密的计算，李家最近做些生意，藏污纳垢，捞了不少钱，即便是现在的债务，也不至于让李家破产，最多也只是元气大伤。
陈董看着海峰说道：“李家还债的数据量我这里都有记录，除去个别小厂，其他的都已经解决。另外还有一笔合同赔偿金。”
接过陈董手中的文件，我看了一下，除去陈董手下正在打官司的一些小公司的赔偿问题，其他的债务还有二百多万。
我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个小数目，上次陈董给我们的那些钱，我这里还有50万，海峰那边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如果想拿掉李家的产业，不可避免的，我们要全额承担李家的债务。
陈董说：“这牵扯到李家的产业，所以李家也在筹钱，如果李家在这段时间能把钱筹出来，这次危机就能过去。”
陈董又说：“如果两位在意李家的产业，三天之内，需要拿得出李家满意的筹码。”
我和海峰对视了一眼，能威胁到李家的东西，似乎也只有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制粉基地了。
这时候，陈董给我提供了一条路，她给了我一个文件袋，是李家原植物的制造厂，我看了就不住抽冷气。
这里面有着制粉基地场子的详细资料，幕后牵扯的利益网和名单也都在。
如果这份文件曝光了，不单是李家，刘介军，包括市里的几个大人物都要倒台。
捏着这文件，我感觉身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陈董笑着说，作为条件，我和梅姐要取消和刘介军鑫禾烟酒厂的合作。
我先给梅姐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缘由和发展全都告诉了她。
梅姐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告诉我：“条件不过分，我听说过这个制造厂，其中牵扯的人物很多，算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份文件的价值很大，弄好了，这份文件能让你在整个清源市有话语权，弄砸了，几条命都保不了你，朔阳，这件事还要你自己考量，我这边没问题。”
我和海峰对视一眼，那一刻，我们眼睛里的东西是一样的，那就是贪婪。
我和海峰都是出生在农村的家庭，这些年来，我们穷怕了，做梦都想出人头地，拥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和事业。
我答应了陈董的条件。
离开茶馆，海峰在旁边的小超市买烟，蹲在路边，给我散了根大前门。
在那一个经济萧条的时代里，我和海峰阿智也闯过，拼过。
读书的时候我们做过洗碗工，在工地里上过架子。
那个时候我们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干，后来创业的时候，来自生活和现实的压力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烟瘾大的时候，我们就买这种两块半一包的大前门和红梅抽，三个人就像这样蹲在一角，穿着破烂的衣服。
尽管最后的创业失败的一塌糊涂，但那时候的经历更加深了我们对富裕的渴望。
说俗气点，就是金钱和地位。
钱不是万能的，但一切都得在物质的基础之上。
到现在，拼闯过了，热血凉了，我和海峰却还和以前没多大区别。我羡慕海峰可以使唤那么多人，有自己的场地，海峰羡慕我做了总经理，有一份安稳的工作。
海峰的手机响了，是茉莉打来的电话。
对话很简单，茉莉说今天的事情当家的已经知道了。
海峰语气中不带情绪的说，今天他带人，是被茉莉用枪顶着出来的。
海峰感慨的说：“朔子，你可要好好过日子，你那老婆可是个大金主，如果你能把她守好了，以后你的日子差不了。”
我笑了笑，说尽量吧，我们都知道，随时都可能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唐欣雨不想和我离婚，我也就这么相信，撑过三年的约定。
我最近没有再着手查刘介军和唐欣雨的琐碎小事。
累了，倦了。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大前门的劲很大，呛的我和海峰眼睛都有点红了。
海峰拿过我手里的文件，然后把买来的打火机掰开放到了地上，里面的液化气就一点点露了出来。
“朔子，做不做你要是不做，我们就把这文件烧了。”海峰打火机点着了液化气。
我看着那跳窜的火苗，笑着反问他：“你觉得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海峰。”
海峰把文件袋夹在胳肢窝里，掐着烟狠吸了一口：“但你得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了，我们的代价会是什么。”
我笑着说：“那不会比现在还糟，大不了我们去其他的省，其他的城市。”
海峰笑着说：“行了，你和阿智两个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想做，咱兄弟仨一起做。”
海峰说，阿智在网上接了一个大单子，要盗取一份大公司的资料。
那个公司在清源市很有名气，也是某个人物手下的产业。
如果阿智成功了，可以得到一百万的报酬，如果失败了，被对方发觉了，可能会做一辈子的牢。
“这两天我会留意一下李家，等联系到李小海和李大海，我们送他一份大礼。”
“好。”
返回夜总会之后，我让老李找来了医疗箱，简单的把伤口包了一下，大都是些皮外伤，不过被车撞了一下，我感觉胸口有点发闷。
老李还是有些不放心，说我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碍事，梅姐呢。”
“她刚走。”
梅姐下班了，我在夜总会里也没有事情可以做，现在人手是完全够了，新来的经理看上去工作也热情，里里外外都打点的挺好的。
梦妍最近老是发呆，她坐在吧台上，目光一直往我这里看。
见到我朝她看的时候，梦妍的目光顿时呆滞了一下，随后赶紧红着脸低下头去。
“怎么了梦妍？”看着她的小动作，我感觉有些好笑，就坐到她对面，笑着看着她。
梦妍红着脸说没有，说最近夜总会的事情变少了。
在吧台坐了一会儿，梦妍也没有再多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她这几天总是不说话，很没有存在感，像个木头人似的。
换班之后，我开着卡宴从街道上回去，小林姐店铺的卷帘门已经关上了。
李家夜总会的大门也闭着。
我把车开的很慢，放着音乐，不知不觉的，我已经来这里三个月了。
我在思考着，生命中发生了那么多的改变，那么多的转折，而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贪。
追求那些小幸福，也卖力追求金钱和物质。
昏暗的路灯光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吓得蛾子乱飞，我裹了裹衣服，打开车灯，驱赶着渗透进道路里的黑夜和冷风。
打开门，唐欣雨正坐在沙发上。
她眼睛闭着，脑袋微微垂着，手心的手机屏还亮着，她睡着了。
我不想吵醒她，没想到她会因为等我等这么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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