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身子往前倾了倾，“你很勇敢。”
秦羽可垂眸，“唤作任何人都会那么做。”
罗嘉瑞摸了摸鼻尖，陈夏唔了声，说：“爆炸发生时，银行门口停着一辆私家车，车主已经下车了，但是爆炸发生后，他第一时间选择的是离开，就在你冲出来的那刻，他把车开走了。”
罗嘉瑞等她的反应。
秦羽可平静的说：“正常。”
“你理解？”陈夏想剖析她内心的想法，也在引导话题。
秦羽可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理解别人？”
“……”陈夏一顿，按照这个回答下去，谈话很快可以结束了。
她笑下，缓解尴尬，“只是想听你谈谈在面对危机时，大家的真实想法。”
“我是银行的工作人员，我有义务保护银行的财产安全，但看到同事受伤，我也不会置之不理。”
陈夏说：“看你外表挺温柔的，能在面对突发事件时，奋不顾身的去救人，我挺佩服你。”
面对夸赞，秦羽可又沉默了。
“劫匪有几个人？”陈夏换个话题，围绕抢劫案开始提问。
秦羽可回忆，“五人。”
“当时怕吗？”
“怕。”
面对死亡，没人会不怕。
“如果再给你次选择，还会冲出去救人吗？”陈夏如是说，“如果你没冲出去，就不会发生后面被劫匪挟持上车的事，也不会发生车祸，更不会失明。”
罗嘉瑞细细的打量她，秦羽可很平静，“会。”
“还会去救人？”
“会。”
“为什么？”虽然我们提倡大义的精神，但在生与死的选择上，允许你懦弱。
秦羽可摇摇头，没有答。
陈夏看秦羽可脸色微白，考虑到她可能累了，“在车上你是个什么状态，当时心里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她摸了摸头，“枪口指挥我开车，我得集中精神，不想再发生其他死伤。”
与秦羽可聊的越多，陈夏对她越好奇，就是有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才能如此坚强。
来之前，陈夏采访过之前护理过秦羽可的护士，她醒来后没有哭闹，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巨大波动，人很安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于在逃的劫匪，你心里会有担忧吗？”陈夏问。
罗嘉瑞舔下嘴唇，眼神清黑。
“没有。”
“为什么？”陈夏好奇。
“如果他想杀我，你现在也没机会采访我了。”秦羽可摸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床底下有矿泉水，渴了自己拿。”
陈夏道声谢，“今天的采访到这，辛苦你了。”
秦羽可摸着杯口，贴在唇边，慢慢喝水。
陈夏收起录音笔，“谢谢你的配合。”
秦羽可放下杯子，“没什么。”
陈夏起身，对罗嘉瑞说：“我们走吧，让她好好休息。”
“你先去门口等我下。”罗嘉瑞下巴朝外点，陈夏点下头，走出去。
病房的门关上，阻隔了走廊里的嘈杂。
床侧两人面对面，一人立在床头，一人挨着床尾。
“秦羽可，”
“……”秦羽可预感接下来的话，不会太善意。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把柄的。”
秦羽可把两只手举起，“来啊，你现在就可把我拷起来。”
罗嘉瑞眼底越来越沉，一字一句道：“五条人命，你逃不掉的。”
“……”秦羽可什么也没说。
“还有一千两百万，你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的给我吐出来。”
秦羽可扯起一边嘴角，“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
罗嘉瑞点点头，“告诉你的同伙，千万别把钱流到市面上。”
秦羽可做个请的手势，“谢谢罗警官提醒。”
罗嘉瑞冷瞥眼人，大步离开病房。
走出门时，与蒋遇碰个正着。
俩人对视眼，蒋遇发现罗嘉瑞脸很黑，罗嘉瑞把门回手带上，陈夏说：“蒋遇，正好中午了，咱们仨去吃午饭吧？”
罗嘉瑞始终看着蒋遇，后者说：“一会儿还有手术，下次吧。”
陈夏惋惜的叹口气，“好吧，大忙人。”
罗嘉瑞说：“我也忙，先走了。”
蒋遇拉住罗嘉瑞手臂，“你怎么了？”
罗嘉瑞摇头，“没事。”
俩人看着罗嘉瑞匆匆离开，蒋遇问陈夏：“刚才采访不顺利？”
陈夏说：“顺利，秦小姐很配合。”
蒋遇又朝远去的人影看眼，收回对陈夏说：“报道的话，把秦羽可的信息模糊化，尤其是在这入院医治的事。”
“这还用你提醒。”陈夏有点不满，“我可是职业记者。”
蒋遇握上门把手，“我要给她检查了。”
陈夏告辞离开。
推门进去，秦羽可枕在床头柜前，微侧着脸说：“她没不满意吧？”
蒋遇来到她身后，“谢谢你配合。”
秦羽可又喝口水，“应该的，你帮我治眼睛，让我配合你朋友做个采访，算下来，还是我赚的。”
“……”蒋遇皱下眉，“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接受。”
秦羽可把杯子放下，转身说：“我有资格不接受吗？一个是我的主治医生，一个是想抓我的警察，我一个半瞎的人，拿什么不接受。”
她声音并不大，甚至在说出这些带刺的话时，脸上染着若有似无的笑。但蒋遇看着陌生又疏离，这种感觉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罗嘉瑞担心你不配合，”蒋遇解释，“让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们都在征询你的同意，如果你心里不愿意，拒绝好了。”
秦羽可垂下眼，“上次她来采访我，你撞见了，我明确的表态不接受采访。”
蒋遇看着她。
“但你今天来问我，愿不愿意，”秦羽可手摸到床头柜边缘，五指捏住用力，“我可以当面拒绝她，也可以拒绝罗警官，但我拒绝不了你。”
蒋遇眉心微动，只听秦羽可说：“蒋遇，我拒绝不了你，知道吗。”
他走进一步，秦羽可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前的影子骤然变大，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接着……肩膀被他收进怀里，她的耳朵紧贴他心脏。
心跳强而有力，她听蒋遇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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