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月看着郝明德，她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要做第二个德昌，但是她不想要事情失去控制。她爱楚奕，她不想让楚奕失望，他想让楚奕看着这个已经濒临灭亡的国度还有一丝生机。上官明月忍不住问郝明德：“郝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郝明德笑着道：“老夫自然是明白的，奕王爷虽然已经痊愈，可是多年来毒素已经让他的身子不堪重负了。娘娘，老夫且问娘娘一句实话，奕王爷的阳寿究竟还有多少？”
上官明月被郝明德这话激怒了，她直接指着郝明德的鼻子怒骂道：“郝明德，你要清楚你在说些什么。若是本宫真的要办了你，你现在就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郝明德反倒是笑得更加猖狂，他只笑道：“娘娘舍不得。”
上官明月看着郝明德有恃无恐的模样，她只能闭上了嘴，他可不就是拿郝明德没有任何法子么？如今的箫国已经没有什么人才了，一个国家要运行，少不了人。楚驰在位的时候，党争不断，庸才遍地，到了楚风，更是大加杀戮，贤臣不存。上官明月只能牢牢地抓着能找到的人才，许以他们以重任，让他们尽一份心力。
郝明德看着上官明月那愤怒的眼神，他反而笑得开心：“娘娘不需要这样伤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娘娘要考虑的则是日后该如何做。这世道就是这样，生前死后谁也不管，就看你活着的时候能做些什么了。”
上官明月看着没心没肺的郝明德，她恨不得将这个老人舌头直接拔下来。可是上官明月忍住了怒气，因为她知道这个老人说的话都是对的，她不能反驳。上官明月只好道：“阿奕他，活不过知天命甚至可能不惑之年就……”
郝明德点了点头：“那娘娘就要多费心了了，王爷现在接近而立了。”
上官明月的眸子微微转了一下，郝明德继续道：“娘娘，你现在也要考虑子嗣了。”
上官明月呼出了一口气，胸中的那一口浊气让她难受极了：“你说得对啊，我确实该好好考虑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楚姝教给她的，她可不能忘了不是么？
上官明月这样想着，她的心头不由得冒出了一个想法：“郝大人，若是我和楚奕得了箫国，可是却被齐国所灭，你会如何？”
郝明德看着上官明月那认真的神情，他不由得笑了：“娘娘是想要听真话还是想要听假话呢？”
上官明月直接扬声道：“自然是真话了，郝大人最不喜欢卖关子了，直说便是了。”
郝明德笑道：“若是箫国国灭，老夫一定会成为一个贰臣，毕竟安国公主在老夫心中无可替代。”
上官明月听到楚姝的名字，她并不感到意外，楚姝的执政方式太吸引这个老人了，他憧憬那个为民谋福祉的女人。上官明月笑了：“大人当真是直接，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郝明德的嘴角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他的面上闪过一抹悲伤，上官明月看得出来这个老人是在回忆。郝明德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了，他想到了一些东西。郝明德说：“娘娘，原来的箫国不是如今这个德行的。”
上官明月没有说话，她翻过那些史料，她知道曾经的箫国能令两国噤声，曾经的箫国是那样的兵强马壮，每个人都在赞扬着楚宸的功绩。郝明德压着声音，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曾经的箫国，也和齐国一样政清臣廉，老臣是盛世的受益者，老臣甚至能看到那箫国一统的繁华。可是这一切都随着宸帝的逝去而消散了，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上官明月自然知晓，楚驰只是庸主，他没有楚宸的雄心壮志和那独到的政治眼光。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这个箫国当了三十年的皇帝，让箫国那最后一抹繁华随着他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上官明月苦笑一声：“若是齐箫两国征战，我不能敌，欲意投降，你会如何？”
郝明德笑了：“老臣自然是会支持娘娘的，所谓三国执政，其实在老夫眼中不过是一场持续了百年的内斗而已，这一场内斗死了多少人，娘娘难道不清楚么？”
上官明月明白了郝明德的意思，这个老人想要的便是让这个乱世彻底结束，不管这个乱世结束的人是谁。上官明月沉默着，郝明德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如果娘娘心烦意乱，还是去一下莫城的凌云阁吧，那儿有你父亲的画像。”
上官明月听到上官淳的名字，她的眼珠子中闪着泪花，那一滴眼泪打在了莲叶上滚成了一颗晶莹的珍珠。上官明月点了点头，她离开了郝明德走向了那一座已经废弃的凌云阁，这个地方是她父亲拜将的地方。楚宸身死，楚驰为稳军心封上官淳为柱国大将军。上官明月看着父亲的画像落下了泪。
那个男人护了她一辈子，她以为他会幸福，可是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座浅薄的棺材。上官明月落下了眼泪，她推开了门，只见莫城尽收眼底，再往远看便是盛京。上官明月终于明白郝明德为什么要她来到这个凌云阁了，他在告诉她，有一些事情该好好做了。
上官明月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有着千般重，她第一次感到了压力，她的眼珠子看了一眼楚奕的房间，她的丈夫或许还做着中兴之帝的美梦。上官明月长笑了一声，他将胸中的郁气全部抒发在这一声抱怨之中。
长啸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想，上官明月看着那悬在天空的月亮，她又看着那在明月下的城池，她的眼泪落了下来。这是父亲守护了一生的土地，那一片城池住着父亲保护了多年的人。如今到她了，她该做出一个抉择了。无论兴亡，百姓皆苦，上官明月只能将这伤害降到最小。
上官明月看着那一轮月亮，她最后闭上了眼睛，她这一次是真的打定主意了。
第391章对话
上官明月来到了楚奕的身边，他在丈夫的唇瓣上轻轻一啄：“阿奕，我真的爱你。”上官明月说完这话后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将楚奕收拾妥当。如今的他们要好好的养精蓄锐，因为现在的他们要打一场大仗了。
多罗看着上官明月和楚奕交叠的影子，她的嘴角勾起了戏谑的笑意：“你也就只能享受这么几天了。”
七日后，盛京城上的免战牌还是撤了下来，一拥而上的士兵打算攻城，可是才刚踏上那土地便迎来了一记当头棒喝。上官明月看着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她愣住了：“怎么会有地雷？”
叶恩皱紧了眉头，他猛地一挥旗便将那些人招了回来，这一次的试探让整个军营的士气都低落了不少。叶恩看着楚奕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事是老臣的疏忽，竟然没有算到楚姝会将雷火弹交给楚风。”
楚奕的眉头都可以夹紧蚊子了：“这么大的消息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探子是干什么的？”
坐在下手处的上官明月站起身来，她笑着说：“叶恩将军，雪衣卫可曾用过这类东西？”
叶恩点了点头：“他们用过，只不过是为了砸碎冰山，还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上官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可有克制的法子？”
叶恩摇了摇头：“难，娘娘，现在我们能做的只能将……”
“明日再战，总有法子。”楚奕直接打断了叶恩和上官明月的话。
上官明月听到楚奕的话直接就白了面庞：“阿奕，这不是在开玩笑。”
“战法都是用士兵的命试出来的，他们所能做到的只能是服从。你两都是战将，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楚奕的声音冰冷地响起。上官明月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只能应了一声，楚奕见两人都已经默认了便道：“这战术你们先商讨着，我去查探一下军队的死亡情况。”楚奕说着就走了，上官明月却猜得出来这个男人是去找那个多罗要法子了。
叶恩看着楚奕远去的背影，他直接朝上官明月跪了下来：“娘娘，我玄甲军不怕死，但是死得不值当就……”
叶恩说不下去话了，他是将军是统帅，本应该冷血无情。可是那玄甲军似乎他带出来的，是他的儿孙一样的存在。
上官明月叹了一声：“这事情交给我吧，今明两日我会想出法子的。”
叶恩只能朝上官明月猛磕了一个头，上官明月无奈叹息一声。她抱着那些布防图离开了，今夜少不得要奋战一晚上了。
入夜之后，上官明月的灯台一直在亮着，这时烛火微微一晃，她便有一些看不清字了。上官明月皱紧眉头，她抬起头来准备挑一下灯芯，可是帐篷变得明亮多了。只见楚姝手中执着一个灯笼，她笑道：“用我这一盏如何，笔者灯盏要亮堂许多了。”
上官明月没有想到楚姝竟然会在这儿出现，她疑惑地问：“你不是已经离开了么？”
楚姝在上官明月的面前坐了下来，她反客为主地倒了两杯茶。楚姝嗅了嗅那茶水便皱紧了眉头：“陈茶，至于这么省么？”
“若是安国公主告知您给了楚风多少雷火弹，或许本宫会给安国公主准备好茶。”上官明月忍不住讥讽楚姝道。
楚姝笑着将茶水放了下来：“本宫也不知道，因为那东西是阿离定的，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不能置喙任何事情。”
上官明月听言便比了一个请走的手势：“那么安国公主何必在这儿，你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楚姝看着上官明月那厌恶的模样，她笑道：“真的这么讨厌我？”
“楚姝，你毁了我！”上官明月冷声道。
楚姝笑了：“毁了你？这话从何说起？”
上官明月笑了：“你让我懂了权力那无奈，同时又让我体会到了那权力背后的责任。楚姝，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
楚姝淡淡地说：“我以为你是为了今日那雷火弹愤怒没有想到你想得更深了。”
上官明月勾唇冷笑道：“是啊，我想得更深了，更远了。你可知道当楚奕下达命令的时候，我的心头复杂无比。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可是要救盛京城的人就要用命来填。”
楚姝听言笑了，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好听，好似拨动的琴弦声撩得人心头俱颤。上官明月看着那个女人，她的眼中充满着无奈，她的眼中带着泪水：“你觉得很是可笑？”
楚姝点了点头，她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凤簪，她笑了，她说出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九凤冠，上头有九龙九凤，宝石九九八十一颗，珍珠约六千余枚，这东西沉三斤三两重，它在我的头上压了整整四十年。”
上官明月垂下了眸子，楚姝继续道：“凤冠，每一个女人都想要戴它，可是她们不知道这凤冠要戴还要看这脖子能否承受得住。”
上官明月看着楚姝，她何曾不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可是那背后沉甸甸的责任与那太过轻浮的表象相比，这巨大的落差让她却步了。上官明月苦笑着看着楚姝：“你到底想要让我懂些什么？”
楚姝的嘴唇慢慢划起了一个弧度，她的笑容带着甜美的诱惑:“上官明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所努力的是什么，为之付出的是什么。”
上官明月落下了眼泪，她一点儿都不想成为一个被凤冠压垮的女人。她最初的梦想仅仅是做一个大夫，一个悬壶济世，造福于人的大夫，而不是将那么多的人的幸福安康全部抗灾肩上。
上官明月看着楚姝，这个女人还是这么漂亮，她那一枚闪闪发亮的凤簪子在月光下闪着血色的光。上官明月的心头一痛，她看着楚姝终于哭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楚姝看着那肩膀一抖一抖的上官明月，她的心头难得浮现了一抹愧疚与心疼。楚姝知道自己是在比一个女人变成一个铁人，可是她没有法子，当七日凌空的时候，当星轨开始转动的时候，谁都必须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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